个人简介
姓名：饶武，湖北人。现居深圳，深圳市作协会员，著有长篇小说《野鸭滩》、《石头花开》。有文章发表各类期刊杂志、报纸。
夜泊（一）
门前的小河哗啦啦，门前的枫树叶飞呀飞呀飞。金秋一边唱一边蹦跳着来到小河边。一条名叫莫清的小河从金秋的家门前流过。邻居莫高看着金秋：你唱得真好听。金秋问：你知道小河里的水是从哪里流过来的吗？莫高连想也没想就答：听老人说自古以来这条河就有了，究竟其发源地有多远，这个我也无从考证。到有一说是在峪峰大山中最深处的一条小溪里。金秋看了莫高一眼道：小河从遥远而来，一路上弯过了多少道弯弯你知道吗？这个我没法去数，我晓得在莫贤岭的地方变得稍微有些直了起来。金秋笑道：我看论直也不见得有多直，河流两岸凹进凸出的像城垛。
喂！你好会形容啊！城垛你见过吗？没！我们一起去河边玩耍好不好？好！河床上堆叠着大小不一的鹅卵石，金秋光着脚丫子在光滑如玉的鹅卵石行走。河滩上有细细的沙子，莫高把脚趾头埋进沙里。河边好多树，有的高有的矮，有带刺枣树，光杆榆树。
莫贤岭就是莫高的家。莫清河面不宽，窄处两丈余点，宽处也不过三五丈。清澈的河水“哗啦啦”的流淌，小河里水鸡草占据了水下一部分领地。水鸡草长出了水面，鸡头上开出无数玉白色的花朵。蜻蜓站立在鸡头花上，有时候两只蜻蜓为了争一朵鸡头花打将起来，直到一只被打到水下为止。水底下还有不知明的水草，有一种水草顺着水流生长，这种水草摸到手里光滑得像少女刚梳洗过的头发丝。小鱼小虾穿梭于水草中间如山林中野兽穿过原始山林一样。
“我摘了水鸡花你要吗？”莫高手里摘满了一大把水鸡花。
“我要。”金秋拿了水鸡花朝家里跑去。
莫高望着金秋远去，独自来河边一块比桌子面稍稍要大点的青色大石头上，他喜欢坐在上面看着河里小鱼小虾在清澈地水底下游动。他在思考河神与海龙王之间谁的权力大。还有四品官管五品官，五品官管六品官，六品官管七品官。难道说读书人这一生不就是为了争得一功名乎？唉！看看小河里小鱼小虾多自由。
一对鸳鸯在水面上慢悠悠的游过，他认得这对鸳鸯在这条河上生活了好几年。河面上时不时有鱼鹰飞过，鱼鹰飞走的时候嘴里叼着鱼。
一棵榨叶树的树枝覆盖在青色大石头上，莫高仰头观看榨叶树全身。他喜欢榨叶树的叶子有多种用途。夏天用叶子榨出来的绿色叶汁制作成凉果冻加点糖或者放点盐消炎去暑。榨叶树的树干中生长了一种虫子，白色如蚕蛹，用油炸是一道鲜美的食物。还可以用榨叶树的叶子来养彩蚕。彩蚕丝有金黄淡黄和淡紫，可纺成女孩子用的绣花丝线。枣树生长在河边，树枝长到了河中间，青枣子挂在枝头上差不多连接到河水里。鱼儿游来吃枣子。古人说榆树光光了树杆，必是饥荒之年人把榆树皮扒了当粮。
莫高捧着书读了一会儿，眼睛四下张望了一下，然后落在河边两棵大枫树上，盘根错节的枫树根生长在河床上。飞来不同颜色的小鸟钻进枫树枝上的鸟巢里，有两只鸟儿嬉戏的时候，有一只藏在树叶中想叫对方看不见它。阳光从枫叶中穿过洒在河水上，河面上顿生出银色的鳞鳞光波。听河水流淌时发出“哗啦啦”的响声是一种享受。
春天来了，蝴蝶和蜜蜂手舞足蹈只因春天里有色，这色就是花朵朵儿。我对着一夜生出了满枫树的嫩绿色的青芽子也会手舞足蹈起来。风儿吹来，枫叶的嫩芽儿的青香味显得特别浓郁。枝繁叶茂的时候，枫树球儿会藏在枫叶中间。当枫叶由青转黄再变成火红色是最美的。我喜欢秋天，也许是喜欢看邻家小姑娘，她叫金秋。
秋天来了，火红色的金秋一到，邻家的小姑娘金秋喜欢把红枫叶用细麻线串了起来，拖在地上如一条火狐。每当看到这场景莫高想笑，有时候盯着金秋看得出奇。如今她再也不穿红枫叶了，他觉得是看着她长大的，从一个小姑娘长成了一个大姑娘。
金秋拎着木桶朝河边走来，河床离河岸地势比较平坦，相差不过五六步。她前一只脚踏在河床一块青色石板条上，后脚紧跟着上来站稳了身子。她把木桶往石条上一放，看了一下河水，再转头看莫高一眼。他是在看书还是在看河水。金秋家离莫高家不过二百步，不同姓氏算两个小村子。两个小村子加起来也不到十八户百来人口。
金秋往河边走来时莫高就在看她，当金秋抬头看他时他马上装成在看书。金秋蹲下身子圆滚滚的屁股……去年我觉得她还是个小姑娘。她开始在青石条上洗衣服。她粉红的脸庞……她洗了一件衣服，想了一想，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净心”坐在石头上看书的莫高，故意把河水弄得“哗哗”响。
河中小鱼儿游了过来，争先恐后的抢食洗衣用过的天然皂角水泡。清澈的水底里看到见透明的小河虾子张开前鳌在水底下石头缝隙中爬行。
莫乾是莫高的父亲，莫乾五十出头身体硬朗，正在河上游不远处用“赶筝网”捕捞小河里小鱼小虾。鱼篓里有大半竹篓白净净的小鱼，清澈半透明的小河虾。莫乾想着，我儿喜欢吃小虾炒韭菜，还有小鱼炒辣椒。我儿还喜欢吃水鸡花炒鸡蛋，顺手掐一把回去。
莫乾掐了一把水鸡花在河水里摆动了几下。河水那么清，不用洗也是干净的。小河流水“哗啦啦”的四季不停，莫乾又想，我儿小时候就问我爹小河流水流到那儿。我对他说流到江湖再流到大海。我儿问爹大海在哪。我对我儿说，你爹也没去过大海，也不知道大海在哪边。他问爹京城在哪？我说京城在北边。
莫乾背着鱼篓一手拿“赶筝网子”一手拿着水鸡花往家走，朝远处看了一眼，看到儿子坐在河边石头上看书心中高兴。我莫家几代没出个读书人，这代就靠他了。他看到金秋离儿子不过十步之地，她在河边洗衣服，她时不时抬头在看我莫高。先让他坐在河看书，等他娘把饭菜做好了我再喊他回家吃饭。
金秋缝了一个香荷包送给莫高他没收，她认为他是个书呆子，一心只想到读书。当看到他老用好奇的眼睛来看人时脸红……他家境清贫，他小时候调皮不认真读书，曾经被邻家人瞧不起。他懂事后要立志要发奋读书，还学古人读书读到半夜悬梁刺股。
“哥哥，吃饭了！”莫高妹妹莫琴站在家门前大声叫喊。
“不晓得往河边多走几步，你哥正在河边读书。”莫乾说。
“哥哥！回家吃饭了！”莫琴来到河边，看着莫高从石头上下来。“金秋姐，你没吃饭一起到我家吃饭好吗？”莫琴十四岁，她比金秋小四岁。
“不用！”金秋正好洗完了最后一件衣服，拎起木桶。
“客气干嘛！走，上我家吃饭。”莫高把书本卷成筒拿在手里。
莫琴上来拎木桶。“秋姐，让我来拎。”
“不用！”“让琴拎吧！”金秋只好让她拎木桶。
莫家做好了一桌饭菜，韭菜炒河虾，青辣椒炒小河鱼干。莫高喜欢吃这些菜，他想金秋应该和他一样也喜欢吃这些。他时不时的偷看金秋一眼，金秋也会看他。莫乾不停的往金秋碗里挟好吃的菜，弄得金秋饭碗里不见米饭全是菜。
莫高从秀才考到举人，考上了举人就是举人老爷也就可以免劳役免赋税。有些读书人一辈子连个举人也考不到，莫高自有信心考进士。都说功夫不负有心人，天道酬勤。我莫高读了一肚子书，不就是为了进京赶考，争取考得一个功名回来。
眼看离考期越来越近，这些天来莫高心里老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又很难以说得出来地感受。他反发的在思考一个问题，自古以来有多少读书人读了一辈子书，然后考了一辈子什么也没考中。有人说只要走进了考场，你就会明白什么叫邪得很。我认为说那些话的人他肚子里一定没货才真。什么背有因果的一定负因果，我不信。有可能天下大抵秀才们在赶考前心里紧张，有这种心态也说得过去。
有事找爹娘商量。“爹，我听说考生离京城远的得提前准备半年，离得近的也要准备三个月。”“你爹一切都由你，我和你娘从去年开始就为你做准备了。”莫乾明白儿子的意思京城路远，要爹娘为他备足盘缠。紧来聚去多的没有，只能一路上紧着用。
端午没到，院前栀子花开了，洁白的花朵开满了一树。栀子花香，这种香味随风四处飘溢。金秋跑来摘了一朵栀子花要送给他，莫高不接脸色一沉，大声说：“我要攀宫折桂，你送我栀子花干吗？”金秋一笑，“你不要，我喜欢。”
那个不想听到吉利话，“栀”与“滞”是谐音。你要晓得对于进京赶考的读书人来说这意味着什么？好了，我不生她气，也有可能她当时没有想到那么多。“赶考”两个字在人生当中是最大的一件大事。人还没有去成就听到不同的声音，有跑来说恭维话，也有人在一旁挖苦说风凉话的。还有人说什么人生有前因和后果，说因果必有报应。
我有什么因果，我今生又没有做过恶事。听了嗤之一笑。十年寒窗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这个读书苦，读书累，读书难谁知道。金秋，你的心我懂。我在你面前说过我爱你，非娶你做我老婆不可吗？
有人对我说我是中了举的举人老爷，应该找一个富家千金。我想了想这话也有道理，但是转而一想我还是喜欢她，这种爱的话我没对金秋直说。然而金秋说我一双眼睛已经告诉了她。实际上金秋的一双眼睛长得好看，如一潭秋水，又似秋波。男人读书不就是为了做官耀祖扬宗，光极门第。
有人来问，莫高，你要是中了进士还要不要金秋？进士还没中，你老兄跑过来说这些干什么？比如中了呢？中了再说。不用多说了，你莫高只要中了进士，金秋一定会靠边站。这个你猜错了，我告诉你老兄你给我听好了。管他中不中进士，金秋我是要定了。好，我要的是你这句话。原来这个老兄是金秋家里人叫人来试莫高心的。
莫高自认为读了一肚子好书，《四书》《五经》都能背透。读了一肚子书不等于鸟儿长满了羽毛，想与长天欲试竞比高的时候还有点早。
皇帝下旨秋闱，天下考生都得提前赶到京城应考，有钱人家提前半年就在京城租房子住下。考期延误不得，一定要在考前十天到文书省报到处登记造册。爹娘为莫高备好了刚够用的盘缠，家里不富也没钱顾驴马脚力，只有靠双脚走路进京赶考。
端午节刚过完，金秋偷偷的送他一块绣花手帕，上面密密麻麻地绣有莲藕。莲藕生长在水中央开了一对并蒂莲花，水上面绣有一对鸳鸯如活的一样。绣花手帕尺二宽尺二长，花儿绣了好几层绣得如铜钱一样厚。希望他在路上看到手帕就会想到她。
金秋拿出一包碎银大约有八九上十两。“这些银子是给你一路上做用的！”莫高接过在手掂量，一时感动得无言可说。看着金秋的眼睛发愣……这八九上十两碎银对莫高来说这意味着什么？爹娘把家中所有的家底全都对他交了底。正愁盘缠不够用，路上再紧再惜也怕不够。俗话说人是英雄钱是胆，分文难倒好汉，没了胆还有那个敢走出家门。要晓得这些银子也是金秋家里所有的积蓄，有一些银子还是她父母从别人那儿借来的。
手头有多了八九上十两银子，也就有了足够底气。眼泪挂在眼睛里，嘴唇在颤动……今生唯有金秋，今生……金秋一头扑在他怀里……记住家中有金秋，金秋是阿妹。嗯。莫高对金秋说了不少许愿话，等着，我一回来就娶你。嗯。
这些天金秋和莫高在一起……到了六月初三，莫高要出发，计划在路上走两个月，八月上旬一定要赶到京城。莫高爹娘把晒干了的小河虾小鱼干儿用油炸熟了让他带在路上当干粮吃。临走前莫高爹娘送他过了门前小河，叮咛他的话儿说过没完没了。儿考中了，我儿荣锦而归，我儿没考中也是一样，爹娘盼我儿早点回来。我儿回来了，爹娘就为我儿娶亲为儿早日成家。爹娘送儿一程自当回转。莫高冲爹娘一拜，爹，娘，不孝儿这就上京去了！
走了十几步莫高回头望了一眼，看到河边两棵大枫树下，金秋站在河边一块石头上深情地望着他。这不是分离，这只是短暂的分别。大枫树枝繁叶茂的树叶密密麻麻的，为什么树上没见到一只喜鹊飞？也没听到附近有喜鹊叫，到是飞来了几只乌鸦。乌鸦站在树枝上，好在乌鸦也没叫。金秋一定在说这一路上要注意安全，一路多保重。“我走了，来回大不了五六个月，考中了就不用多说。”她眼眶湿润了。“没考中也得早点回来！”“嗯！”莫高多次回头向为他送行的亲人挥手。
她想搂他下，他想抱她一下。不能再婆婆妈妈的，我走了。她嘤嘤的哭了，她哭得我心中好难过。她心中难过，我也一样难过。记住，我莫高一定会回来的，回来后第一个要报答的人就是你金秋。你在家等我的好消息，我一定不会辜负你。
金秋不停的挥手，望着莫高背起行李昂头朝前走去。她追到一坐小山丘上，希望眼前视线更开阔点。一直在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的背影在远处群山中消失。他告别了爹娘，他告别了我。只望他一路顺风顺意的早一天进京。
第一天，莫高行走官道，逢山不看山中景，遇水不看打鱼人。从早走到天黑他计算了一下这一天下来一共走了近八十里。家离京城四千多里，像这样走法走得快也得二个半月，走得慢得三个月。当晚在路边驿站投店住下。古时官道上八十里设有驿站，等于现在的接待处或者宾馆。听驿官说去京城有两条路可走，走官道要远六百里，想走近路必得翻山越岭，大多没脚力的客官都会选择走小路。走小道人烟稀少，还存有一定的危险。
走了一天路，莫高累了，躺在床上也没多想呼呼大睡。第二天早早起来，简单洗刷一下，吃了一些便当就赶路。莫高走了三天官道，一直在想官道要远六百里路，计算着走得快一天能走八十里，走得慢一天只走六七十里，决定改走小路。
官道宽，走官道好走，可惜官道路途遥远了许多。几天下来走得脚酸腿抽筋，脚底下走出大血泡。走几个血泡算得了什么，就是脚走拐了也得走，咬紧牙关坚持走。一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古话常在嘴边念叨。我莫高读了十年书，十年寒窗不问窗外事，我此时应该心无二用，一心只用在扑往京城地赶考路上。
莫高一人在路上走路闷得慌时，就想起金秋，她一定在家中想我在念我，我刚才打了一个喷嚏一定是她在念我。金秋，你在家中还好吗？你一定在家中惦念着我，担心我一个人走在路上很寂寞，问我身体好不好？若是遇上有同路人可以结个伴同行，记住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有时候走忙了，我那有心思来想金秋。
走官道也有人烟罕见的长长的一地段，每当走到四下无人烟的地方时他就想起在爹娘身边时什么也不用愁，每天吃现成的伸手用现成的。在家日日好，出门方知难。还有金秋送他手帕时的她那双眼神，她眼神里分明……他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什么眼神啊！分明是依依不舍的，盼我早日回家成家，大红花轿娶回来。考中了便好，没考中也是一样。金秋对我真心好，她把宝贝献给我，我也收了人家信物。一个相士对我说，说我这次扑京赶考不考第一就考第七，一旦考中了第一……到那个时候他莫高心中有没有想到金秋只有他自己知道。考中了状元，当了公务员，天下有多少金枝玉叶在等他。没考中就灰溜溜回家再娶她……考不中还可以来年再考，一切不用多想只望早日到京城。
莫高一边走路一边默默背记八股文风，道云曰之乎也者哉，再怎么心急千万别忘了对答国家社稷，天子本性王土之大沃土广袤博图世海之图腾万象是也。心想早日赶到京城，早一天见到京城那繁华景象，京城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到了京城才知道。
一步度量一步行，少一步去不了京城，如若身生彩翅如飞鸟一样会飞该多好啊！只有在天上飞的鸟儿才有这种本事，鸟儿飞得快，鸟儿飞三天能不能飞到京城？不能生出一对能飞的翅膀，若能学神仙一样像神仙会腾云驾雾也好。今生没缘学得这些法术，这些想法再好然而不现实也没有用。路漫漫兮而修远，我得放现实点，我生了一双凡人脚，就得靠这双凡人脚慢慢丈量人生走的路。有钱人家有车有驴有马还有仆从相随，我家穷没钱顾不起脚力，我这双腿就是最好的脚力。
说是皇家兴儒林新风，故人全都扫地出门。唉！这是皇家大事。路途遥远非几日可以走到京城。这山漫漫水条条的，这上京赶考之路怎么会有这么远？我不怪老天爷给秀才出了多少道难题，只道读书难想不到赶路更难。路上遇到有同道的就有了短暂伙伴也好，有时一人走路太孤单，走了很长一段路程那种寂寞感很容易让人想起往事。
从三岁记事，爹娘就在我耳边说，男孩子一定要读书，读了书才有出息，长大了考中状元做个官回来，爹娘也好享享做官儿的福。我从五岁开始读私塾，小时候不懂事一心贪玩不愿意读书，完全是爹娘逼我读书。我读了七八年私塾才读出了一个秀才。然而像秀才这样的人天下到处都是，一个秀才如果不再继续深读下去他将永远就是一个穷秀才。秀才这一生就是为了读书死，书读得再多，说白了就是为了进京赶考。中了一个举子也就了不得，如果中了进士，中了状元那就光宗耀宗。就是中了个进士回家，他人羡慕不说，一定夸我祖宗坟头风水好。争取考个官回来，爹娘好享官儿的福。
莫高走了十三天官道，得出官道路好走，但是路途太长，要多花很多时间。想了想就决定抄近路，抄近路就得走羊肠小道，而且小路上会有危险。危险，再危险我也得走。莫高最怕在渡口等渡船过渡，船翁为了多等几个过渡客从早等到天黑。莫高最怕翻越大山，官府明文规定来往于大山上客人想要翻越大山者至少要有三人以上结伴同行方可。大山上有豺狼虎豹出没怕伤了息命，也怕人少遇上强盗。莫高赶考心急，心里最担的事就怕在路上耽误时间会碍了终生大事，更怕在路上得风寒生病。饿了在店家找吃，晚了下店家住宿，在路上走了多少天，连他自己也不记得。
有一天，莫高吃坏了肚子闹肚子痛，只好找到店家住下休息。店家问明原因用了新鲜艾叶泡开水叫他喝下，艾叶治肚子痛效果不错，不到两天莫高肚子不痛了，病也好了。我得把这两天耽误的时间给补回来。
天刚放亮，莫高辞别了店家说要早点赶路。店家叮嘱，“莫秀才，前面路山高路陡有点难走，要记得早点投宿，一路上注意安全。”“谢谢店家，我晓得。”
莫高一般一天只多带一餐口粮，主要用于中午一餐，从店家那里买有米糕，粽子。莫高一路走急了，不知不觉的走到了一处四面全是大山的地方。抬头四望周边全是莽莽大山，大山大得接上了云天。只见云雾缠绕着山头。我这是到了那里？难道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四大神仙居住的地界？这山有多大，看不到大山尽头在那里。
走大山一但走迷了路怎么办？莫高站在大山前有些后悔，我不该走小道，明知走小道难走也不晓得，为了图近结果图出了这种结果出来。我如果不出来吃这些冤枉苦头，我如果和我金秋在一起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他想起了金秋，金秋，你对我好我知道，我若考中了我马上回家接你去享福。
想到要出人投第这大山挡不住我，我得翻过去，这山中必有路径可走。看天色尚早，预计还可以赶过十里八里不在话下。莫高走过了一片树林，只觉眼前一亮，只见前面不远处有户人家。在这荒山野岭还有人家，莫高心喜，快走几步上前，见到一老者正在院墙内打篱笆墙。连忙上前作揖，请问老者此处何称谓又为何州界？老人告诉他此地名叫黑砣岭，属化州界。化州离京城还有多远？化州离京城还有八百里。
八里百，不远了。莫高心中欢喜，在老者家中讨到一杯水喝，谢了老人继续赶路。莫高希望在十里以外有村庄或者有店家住下来待明天再走。老者对莫高说，秀才，你看天色不早了，不如在寒舍歇息到明天再走。莫高摇摇头说，天色尚早，还可以赶他个十里八里路没问题。老者给他指引了一条小路，往右走黑砣坳可到石头村，往左走白虎崲可到麻子岭。老者看看天色说，秀才要走你就得走快点，好在两条道儿都通京。
老人家，秀才告辞了！秀才一路慢走，最好走黑砣坳。谢谢！莫高谢过老人急匆匆的继续往前赶路。大约走了十里，觉得走累了。赶了一天的路，我不能再往前走了，只望前面不远处有了人家方好。日往西斜，前面显得灰蒙蒙地尽是望不到头的大山，看来最多再只能向前走过三五里，前面若是有了村子或者有了店家我就得今夜借住下来。
莫高又向前走了三里，太阳离天边越来越近。再也不能走了，再走就会走到大山里天正好黑了，从大山里走出不来也就完蛋了。四下张望前后不见有人家，不见人家我还得继续往前走啊！我要找到今晚住地和吃的啊！又走了一里路不见有人家。若再往前走找不到人家这该怎么办？天黑了不怕是假。本来计划好的事与实际上所遇到的事往往就是不一样，想起今天早晨太阳没出山我就开始起来走路起，一直走到现在，走了一天的路真的走累了。关键这四下前后都是大山，前后看不到有人烟。本来打算只走过十里就去投宿，计划泡汤。
有一种寂寞向莫高袭来，真有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感觉。这里方圆多远没有人烟啊！这山坳荡中有飞鸟煽动翅膀的声音，其他的如死了一般寂静。爹娘的话在他耳边回响，“儿，切要记住在天黑之前一定要投村宿店，千万别贪黑赶路。宁可起五更不等天亮上路也好些摸黑走夜路。”此刻爹娘一定在牵肠挂肚，爹娘一定在想着儿。爹娘一定站在门外望着远方在为儿操心，爹娘一定在向老天爷祷告，保佑他儿在路上平平安安。一定在担心儿天快黑了，儿要晓得早点投村宿店。儿！你找到了住店没有？爹娘担心儿此时此刻身在何处，担心儿翻过大山了没有，担心儿过了渡口没有。爹娘最担心儿，天黑了，儿找到住宿的店家住下来了没有。儿是爹娘的心肝，爹娘可以什么都没有，儿是绝对不可没有。
莫高有点后悔，怪我当时没问清老者，没问清十里之外有没有村庄。天快黑了，这四面全是山这该怎么办？对了，老者说过往右走黑砣坳可到石头村。石头村到底还有多远路？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莫高时不时看看这边山头，又转过身去四顾走过的山，看来四下都是大山，感觉这大山全是黑沉沉的，有的像睡佛，有的像怪兽。看来这方圆几里之外无有人烟了。莫高侧耳静下心来细听，真想听到附近有鸡鸣狗吠孩子哭闹声音。此时除了山风吹过一片树林时，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外，四周寂寞得有点叫人全身发麻。多想就近处找到一户人家，可惜四下那有人烟。
天色近黄昏，莫高走过一片树丛，树上本有很多鸟儿，还有鸟儿不断的从四面八方朝这儿飞来。朝西边看，西边半空中有一线晚霞很亮，霞光的出现这也就说明了太阳很快就要淹没到土里。霞光照在树叶上，连树上“叽叽喳喳”的叫过不停的小鸟身上也披上了金色地霞光。霞光落在他莫高身上，连他头上扎发髻用的青色粗布巾也染上红色，看青色布纹比平时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一刹那光亮被突然飞来的一片黑云给遮掩死了，整个大地全都变得暗淡无光。那些刚才还在“叽叽喳喳”叫闹过不停的小鸟转眼间全都躲进了浓郁的树叶里也不叫了。这片黑云邪得很，这是怎么回事？莫高还没回过神来，一群乌鸦不知从何方飞来。传说乌鸦是专吃死人腐烂尸体的，见到乌鸦成阵飞应该不是好现象，乌鸦是一种倒霉鸟。
（遇上日偏食）天一下子黑得看不见路了，莫高心急抓后脑勺，这是怎么回事？这老天怎么一下子全黑了呢？这飞来的一大片黑云一定有妖气。是什么妖精有这么厉害把天给黑了，人不晓得，天一定晓得。天把我黑在半路上，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该怎么办呢？天啊！你为什么黑得一下子看不见人？一条路上京城，我莫高得继续往前走，我必须找到有村子和有人的地方。何处才是我今夜落脚之地？
一群乌鸦飞来黑不了天，乌鸦飞到一棵大树上密密麻麻地站立在一起，只只伸长脖子你看我我看你，有一只乌鸦带头飞起，其它的也就跟在它的后面飞走了。莫高相信好在乌鸦没叫，若是听到乌鸦叫那就要倒大霉了。莫高看见乌鸦往右边群飞，突然想起了老者地话，往右走黑砣坳可到石头村。往右走，听老者的话，我不相信我找不到有村子和有人的地方，我得赶快点多走几里路去找到村子。看来今天是老天爷注定了要磨难我多走一些路程，但愿天无绝人之路，但愿祖宗暗中来保佑。
莫高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赶，这片妖气遮住了金鸟也不撒手，我想金鸟这个时候也许西沉了，也就是说天快黑了。看四处荒野无有人烟，看路边的小树模糊不清。莫高悲悯地念，“日落乌啼霜满天，今夜不知何处眠。四下冷风吹得急，是福是祸问先生。”莫高走进了黑砣坳山凹里。“四下有山头，可惜无庙堂。寺在人暖处，观在山之巅。”莫高念完后四句，突然感觉有一股如同从墓穴里吹出来的阴风正面朝他扑来。那来这般阴风吹得我打了一个冷噤。阴风前一阵刚过，后一阵子又接踵而来。
莫高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身上起了鸡皮疙瘩。眼前出现了不同的幻觉，四处晃动的东西全都变成了吓人的鬼影子，有的如僵尸一蹦一跳的。这些僵尸是不是正从僵尸道上向我走来，这些鬼影子是不是传说中的阴兵，这些阴兵和僵尸结道在一起也在走夜路？我这是走到那儿了？莫高只觉得脚下沉重得如灌了铅，简直抬不起腿来。
是不是天黑了看到什么想象他是什么他就是什么。莫高抬起右手用手背揉了揉眼睛，我不是在做梦。我仔细的看了周边环境越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要怕，世上那有什么僵尸和鬼怪，况且我是个读书人，读书人命中带了文昌贵人星，有了文昌贵人来护身我怕什么。嘴里叫不怕心中害怕极了，四周丛林中到底有多少鬼和怪在里面，全变得黑黝黝的，不是鬼怪要么就是埋伏了很多猛兽在里头。
天下书都是读书人写的，所有书中故事也就是读书人坐在家中凭想象杜撰出来的。编成鬼怪吓死人，编成僵尸吸人血。谁见过鬼，谁见过僵尸。传说丛林里有各种各样的妖魔鬼怪全都住在里面，一到天黑了他们就破土而出，大多数是从裂缝里和坟孔里钻了出来，也有从枯树中钻出来。最怕的是阴兵，阴兵是众多厉鬼之中算是最邪恶之恶鬼，阴兵全都是战死在沙场上的年轻人。在世的时候大都数没有亲近过女色，如果阴兵昏眼老花了就会错把年轻男人当成女子的也都有。阴兵会侮辱女人，会强奸女人。这里会不会是古代战场，要是古战场必定会死了好多年轻人，这些年轻人就成了阴兵，阴兵就守护在这里不走。传说有人路过阴兵地带被阴兵打伤过打死过。阴兵还善于勾走人魂。
走山路最怕那些随心所欲的引路神，他把你给迷住了，引路神一不高兴就把你引到错路上来打圈圈。如果引路神发癫了，他就会把你往死路上引。引到水塘里淹死，引到大山里饿死，引到山崖上跳下去摔死。什么牛头马面索命鬼，他必须得拿到阎罗王给他下发的索命通知书他才敢行索命之事。这些阴森森的地方大多就是这些鬼神们休息地带。也有可能这里就是阴阳两交界地交接出入口，阴魂和阴兵从这里进出。（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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