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NOVEL
」是夜。
窗外夏日的风涌起了层层的浪,偌大的别墅,即便空调冷气在整个空间穿梭,主卧之内,却节节升温。
男人醉眼朦胧,所有的yu望都被激发,埋.首在女人的脖颈处。
允吸,撕.咬。
女人迷离的双眸在挣扎,双手抵在男人结实的胸膛上,力道却越来越弱。
男人倏尔抬头,轻咬了她的耳垂。
“好想你。”
一声嘤咛,她瘫软在床,双手无力地垂在了身侧,如雪的肌肤宛如印在了灰色的床单上,泛着红晕的诱人。
他在想那个她了吧。
一滴泪,在枕边绽放。
五年之前的那一次事故,两个人同时出了车祸,只是她侥幸,伤轻了一些。
然而在傅司臣的心里,是她将阮舒晴推进车流,更何况那人是他的救命恩人,是他……爱着的人啊。
至于她,倪佳人空洞的眼神泛起讽刺,只是如鸠毒般恶毒的女人罢了。
……
倪佳人被闹钟吵醒的,随手拍停了闹钟,却觉得浑身酸痛得难受,意识逐渐回笼,昨晚的场景一幕幕地浮现在脑海。
他们,做了……
她猛地惊起,被子滑落,身上大大小小的鲜红痕迹暴露在空气中,摸向身边,早已没了那人的温度。
浴室传来水流的声音,倪佳人猛地抬头看向浴室。灯开着,一个挺拔的身影在灯光下若影若现。
傅司臣……还在?
五年。
他们结婚五年了。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第一次——
她醒来,他还在。
五年前,那件事之后,原本温柔阳光的傅司臣就不见了,性子越来越冷,越来越孤僻,至少,对她来说,是这样的。
那个她曾在心底许愿,要默默深藏在心的男人,再也不复存在了。
当初一场豪赌,三个人都变了。
那个人永远地睡了过去,但是却一直活在傅司臣的心里,分量不减丝毫。
讽刺一笑,睡过去多幸福啊。
而她,一直活在他的眼里,却永远在冰冷的禁锢中,承受着宛如死人般的对待。
她从不解释什么,解释了也无人理会。
况且,倪佳人闭上眼睛,浓密的睫毛上泛起盈盈水光。她最渴望能相信自己的人,永远不会信。
没变的只有,她还爱他,他依旧不爱她。
五年来,他们顶着夫妻的名义,过得甚至不如两个陌生人。
他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这场婚姻,不过是一个空壳罢了。
她掀开被子,匆忙地套上自己的衣服。
傅司臣恰好洗完澡出来,简单的裹着一条纯白浴巾,头发还滴着水,顺着他轮廓分明的脸颊,滑落。
倪佳人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抱着被子紧了紧,上齿紧咬着下唇,不敢看他。
傅司臣瞥见她闪躲的眸光,转了神,二指掐着她的下巴,轻声嗤笑,“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
他的眸子幽深似潭瀑,忽而一抹邪佞,转而凶狠,“倪佳人,从你想爬上我的床的那一刻起,你就应该考虑清楚后果!”
他的冷笑,还有眼底的阴霾,倪佳人不自主地抖了抖,光着的手臂涌出了鸡皮疙瘩,面上却极其地平静。
傅司臣简直烦死了她这副死样子!明明是她犯下了所有错,却总是用无辜的眼神望着所有人,坦荡的模样充满倔强的倒刺,都是惯出来的毛病!
而他,从那之后再也不惯她,用尽手段去纠正这个错,为何她却没有改变一丝一毫?
怒气瞬间升腾而上,“把药吃了!”
房门砸上,震得倪佳人的心房跟着颤抖,他只留下一抹决绝的背影。
倪佳人转眸,看着面前那个小瓶子,上面的三个字好扎眼——避孕药。
胸口像被巨石堵住了一般,闷得难受。
她想爬上他的床?
呵!
是啊,她深爱这个男人。
所以,他喝醉了回来,即便他想的念的,是另外一个人,她仍恬不知耻地随了他。
她知道,她的贪婪,终究打破了这场婚姻的宁静。
或许……
就快要结束了吧,这场只有她一个人眷恋的婚姻。
倪佳人强撑着身子下了楼,双腿不自主地颤抖,腿心儿酸软无力,还因为昨夜的过度运动而犯疼。
“倪小姐。”保姆秦姨恭敬地递上一杯水。
在傅司臣的别墅,所有人都叫她倪小姐,而不是夫人或者太太。
因为,傅司臣不允许。
他的妻子,只能是那一个人吧?
“恩。”
她顺手接过,原本只是早起的一杯水罢了,岂料,秦姨面色尴尬地摸出了一个小瓶,说,“先生让我给你的,让你别忘了。”
倪佳人怔怔痴痴地看着那个小瓶,没有伸手去接。
真讽刺。
他是担心自己会不吃,暗自留下他的血脉吗?
她不会真的愚蠢地以为,一个孩子能套牢他,轻轻冲秦姨摇了摇头,“秦姨,我在楼上已经吃过了,也是他给我的。”
嘴角浅浅的笑意,却划过一抹伤痛。
秦姨的手顿在原地,更不好意思开口了。
倪佳人跟她一起住了五年,她甚至比傅司臣更清楚她的秉性。
明明是千金大小姐,却不娇不作,从不把他们当下人看,为人随和,是个好姑娘,却不知道为什么傅司臣不好好珍惜。
若不是雇主的命令,她更愿意站在倪佳人这边。
她的为难,倪佳人收入眼底。
傅司臣想要保险,有人看着她吃下才放心,那她就吃吧,一片避孕药而已,最多恶心反胃一天罢了。
“给我吧。”
她接过,还不待秦姨反应过来,她已取了一片,塞进嘴里,两口水过,她将药和杯子一律递还给秦姨。
秦姨有些心虚,亦有心疼,“倪小姐,早餐……想吃什么?”
倪佳人沉吟片刻,嘴角微扬,“粥吧。”
她身子,疼得厉害,胸口也泛着疼,吃了紧急避孕药,有些恶心反胃,根本没什么胃口。
“好的,我马上去准备。”
秦姨马上就要走进厨房,却突然被她叫住,“对了,秦姨,你打包一份儿小米粥,准备两个清淡爽口的小菜,我带去给叔叔。”
“好。”
倪佳人的叔叔,倪峰,是倪氏的总裁。一人便拥有倪氏百分之五十二的股份,不过,因为长期的劳碌,饮食不规律,又不把生病当回事,患上了胃癌,医院接受治疗。
离开了倪峰,如今的倪氏逐渐走了下坡路,倪佳人不由得想到傅司臣的浮石集团,传说中势力范围最广的商业帝国。
若在以前,倪氏还有相提并论的资格,如今却只能望其项背了。
联想到今天早上傅司臣狠佞的眼神,倪佳人突然打了一个寒颤,就因为在他心里,她伤害了那个人,就被他用婚姻囚禁了这么多年……
突然有一种恐惧漫上心头。
越发没胃口,倪佳人随意扒了两口饭,医院。
推开门时,医生给倪峰做基本的检查。
医师抬头一看,倪佳人清丽的脸上写满了焦急,他紧皱的眉头间,沟壑更深。
“倪小姐,苏院长说你来了去找他一趟”
倪佳人心中的恐惧越来越重,她慌乱回头,来不及放下保温盒就往院长办公室走去,一路不停,几乎小跑。
“泽修哥。”
倪佳人推门而入,内心的焦灼已经让她无心周围的一切。
穿着白大褂的苏泽修站直身子,“佳人。”
“我叔叔怎么样了?”
没有正面回答,瞥见她手里的保温盒,苏泽修只说道,“检查完就能吃早饭了。”
“嗯,泽修哥,你吃了没,要不要一起吃点儿?”
“吃过了。”
他神情一直淡淡的,只在她到来的时候有过些许波动,语气也一直平淡得无法荡起波纹来。
倪佳人敛眸,将保温盒放在茶几上。
“泽修哥,你能不能陪我去看看我叔叔,他情况好像不太好……”
从苏泽修的方向看去,灯光正打在她的侧脸,恰好瞥见她眼窝处深邃的黑眼圈,像是化了夸张的烟熏妆,脸色惨白。
苏泽修放下文件,先往外走去。倪峰的病房离他的办公室很近,是他特意安排的。忍了又忍,苏泽修还是问出来。
“你脸色怎么不太好,发生什么事了?”
苏泽修是家中独子,和倪佳人从小一起长大,关系说不上有多亲密,却也早已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对待。
所以,他才会放下手里的工作,来 “没,没有啊。”倪佳人推开病房的身子微微一顿,再仰头,所有的落寞掩于眸色之中,“可能是昨晚处理公司的事情,晚了些吧。”
不善解释,也不善于撒谎,她的目光在闪躲,脚步慌乱地往里走。
还不待苏泽修质疑,还躺在病床上检查的倪峰早已闻声而起,“佳人,我不是说过吗?身体比公司重要,我说你这孩子,怎么老不听我的话!”
“倪先生,你别乱动!”检测医生急切地按下他的身子。
针头还插在血管里,他一使力,血液立刻倒流到了透明的输液管里。
倪佳人慌乱间解释,“叔叔,我……我没有工作很久,真的!”
倪峰显然不信。
急不择言,倪佳人说,“只是,昨晚小四出差回来了,所以……”
小四,是傅司臣的小名。
因为四和司读音相似,叫顺了口。
敢这么叫他的,无非是他的家人,还有三两好友。而她,在五年前失去了使用这个称呼的权利。
倪佳人没有说完,可后文早已不言而喻。
她脸上适时飘起的两朵红云,倒是把倪峰哄了过去。
「2
NOVEL
」倪峰和倪佳人,相依为命,彼此都是生命中最后一个亲人。
当初,倪佳人父母双亡,只留下他照顾这个侄女,倪父留下了一个偌大的倪氏集团,可倪峰不是经商的料,却为了倪佳人,苦苦守了这份家业十年之久。
而他自己,一直未曾娶妻。
他总是害怕,若是自己娶妻生子,很难做到不偏不倚,偏向谁都是对另一个人的不公平……
而尚小的倪佳人,已经经历了如此惨痛的命运,他决不允许她再受半点儿委屈。
自己因为劳碌,才得了胃癌,他万不想,一生疼爱的侄女,也步了他的后尘。
“那就好,那就好……”
一时激动,用了些力气。
倪峰有些累了,在医生的帮助下,缓缓靠回病床,语气也舒缓许多。
苏泽修微微浮动的眉头,冷淡的眸子,扫过她心虚的双眸,似乎是在探究,她说的话是真是假。
倪佳人紧抿着唇,躲避他的眼神。
那抹红晕,如果说是害羞,还不如说是因为着急。有一种被抓包的尴尬和无奈。
她身边的所有人都知道,傅司臣不可能会爱她,更不可能会碰她。他们之间的婚姻,只是她一个人在坚持的笑话罢了。
是傅司臣折磨她的工具。
幸好,苏泽修平淡如水的眸子,亦没有嘲讽。
照顾倪峰吃完早饭,又聊了两句,倪峰便打发了她回去上班。
出了房门,没想到,原本随检查完的医生离开的苏泽修还在,静静地靠在门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泽修哥,怎么还没走?”
冷唇轻启,“等你。”
倪佳人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果然,听见他质问的话,“佳人,昨天出了什么事。”
平淡的语气,终于有了些许波动。
是不解,是疑惑。
可昨晚的事情,她要如何在他面前启齿?
“真的没什么,泽修哥,你别想多了。”
苏泽修皱起眉头,语气终显焦虑,“佳人,如果你不说,你叔叔就无法继续接受治疗了。”
“什么意思?”倪佳人猛地抬头。
什么叫无法继续治疗了?
为什么?
“问你自己。”
他的回答,让倪佳人有些摸不清头脑。
倏尔想到,早上傅司臣说过的话——
倪佳人,从你想爬上我的床的那一刻起,你就应该考虑清楚后果!
“是因为小四吗?”倪佳人轻轻问出口。
苏泽修没有回答,可他淡雅的眸子,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是啊,除了傅司臣,还有谁有能力左右苏泽修呢。两人一个是商界的帝王,御下无数,一个是声名显赫的院长,掌万人生死。
似乎毫不相通的领域,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倪佳人脚底升腾起一股冷意。
所以,这就是后果?
“我会尽力帮助伯父,但是小四那边会不断施压……”他的欲言又止,倪佳人已然读懂,果然,耳畔传来他的劝慰声,“佳人,有的感情,抓不住,就放了吧。”
何必苦苦抓着一个不爱你的人不放呢。
那个人是小四,而这个人……是佳人啊。都是他最亲最近的人,却因为一个外人闹到如此地步,真是糊涂。
倪佳人眼眶倏尔湿润,她的心,揪着疼。
放了?
说得容易。
她何尝不想放了,可一个从小就住进她心里藏到大的人,你让她如何就像扬了抓不住的沙一样,轻易就放了。
何况,这段婚姻,不是她说结束就结束了。
那个人,要留她在这场坟墓里——痛不欲生。
嘴角扬起一抹苦笑,“泽修哥,我的心,我的人,早已经由不得我了。”
她抬起的眸子,那种忧伤和无奈,深深地击中了苏泽修心底的柔软。
这是他们曾经一同疼爱的人,那时候的她,如何烂漫,如何天真,可如今,又是如何地令人心疼。
“我只能尽力。”
“泽修哥,让你为难了……”
没有过多的客气,她知道,苏泽修不会喜欢。
“去上班吧,别太累。”
“恩。”
倪佳人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倪氏的,一路上都在想傅司臣所谓的报复,还有他们曾经的美好。
曾经的她,也曾和苏泽修一样,叫他小四的。
曾经的他们,也如她和苏泽修一样,相互关心,甚至更亲密些,无话不说……
可如今呢?
山雨欲来……
“倪总!倪总!”
秘书喘着粗气,狂跑过来,眼底尽是慌乱,“出事了!”
“怎么了?”
倪佳人稳住她,秘书才缓了神,“倪总,不好了,庆华地产的老总刚才打电话来说,这次室内设计,不、不能和我们合作了……”
“怎么回事?”
“不知道,庆总说……”秘书有些为难,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这次与庆华地产的合作,倪氏投入了最大的物力和财力,几乎是倪氏的半壁江山了。倪氏原本便一直处于下降期,此次与庆华地产的合作,至关重要。
倪佳人一个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秘书低下了头颅,有些焦虑,“庆总说,有人让他告诉您,您自己应该清楚……”
她自己清楚?
傅司臣。
脑海中倏尔闪过这三个字,他似乎要将自己造成一个梦魇,死死地缠绕着她,如何也无法逃开。
是他做的吧?
又是所谓的,爬上他床的代价。
“嗯,我知道了。”她尽量表现得淡然。
倪峰住院了,倪佳人就成了整个倪氏的主心骨,若是她都无法稳定心神,公司不也跟着乱套了吗?
“倪总,那……我们该怎么办?”
“没事,你约一下庆总,将就他的时间安排行程。”
“是。”
既然是傅司臣的意思,这一面,见了估计也没用,但她总要试一试。
秘书和庆华地产的庆总约了下午两点,在豪轩酒店。
倪佳人在公司开完会已经是一点半,豪轩酒店离倪氏有大概十分钟的车程,她一路小跑到公司外,却发现道路上早已是拥挤难行的车流。
秘书急慌了神,“倪总,这……怎么办啊?公司的车堵在车库,出不来了……”
倪佳人看了一眼手表的时间,又转眼看了一下一眼便能看到眼底的豪轩酒店大楼,收好了文件。
“没事,我跑过去,应该能赶到。”
“可倪总……”
这赶过去,就算跑,可也得近半小时。
她话还没说完,倪佳人早已踩着高跟鞋,一路狂奔,丝毫不顾脚底鞋跟与地碰撞,震得脚后更发麻。
小腹隐隐发痛,只好用文件包捂住,继续往前冲。
终于在最后一分钟,她到了包厢外。
她迅速地擦了擦汗,理了理自己的着装,小腹还在发疼,抬手摸了摸,只希望身体争气点儿,别给她搞砸了。
挺直了身板,嘴角弯起了浅意的弧度,这才推门而进,“庆总。”
“佳人啊,快坐!”
庆总见状,立即起身,即便比倪佳人大了一轮,却和倪峰互敬有加,平日里对倪佳人也很亲近,都是直呼其名,而此时又因为突然毁约,十分抱歉。
“实在不好意思,百忙之中还让您抽出空来。”
“没有,这件事,原是我们理亏在先。”
“庆总,我知道原因,所以,也不想为难你,但我还是想争取一下……”
庆总长叹一声,道,“佳人啊,不是我不想帮你,如果我没心,我也不会腾出时间来见你……”
倪佳人抿唇,如此说来,便是没望了。
“只是,你知道,那个人……我得罪不起啊!”
他是不知道,倪氏为何突然得罪了浮石集团,倪氏已经不是原来的倪氏了,现在的两个集团相比,无异于以卵击石。
“我知道。”倪佳人轻声回应,满是无奈。
傅司臣,是C市商界绝对的霸主,又有谁真正得罪得起呢?
小腹传来宛若撕裂般地痛,额头上细细碎碎的汗水,在瞬间跳了出来,她咬着唇,一手捂着小腹,想将痛感压回去。
“庆总若是想帮倪氏,大可以出手相助,不必为难!”
恍然间,一个冷漠至极的声音,低沉而又有些狂傲,从她的后方响起。
背脊汗毛都竖了起来,可变化更大的,是那颗如死水一般的心,猛然加速跳动,快到她无法控制。
庆总像是受了刺激,一个激灵,吓得腿都发了软,颤颤巍巍地扶着椅子才站起来,“傅、傅总……”
傅司臣倚靠在门前,与他并肩而行的,还有苏泽修。
“庆总情意深重,大可以赌上庆华,帮倪氏一把。”一声嗤笑,无尽的嘲讽。
庆总脸上立即出现了为难的表情。
他可是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人等着他养活,断不可能为了一时的义气而置全家人的生活于不顾。
倪佳人蹙起眉头,细汗顺着眉心留下,“傅司臣,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
不要扯到与此不相关的人……
“骨气?”傅司臣冷笑。
那如冰针一般的语气,像是刺进了她的小腹,右侧绞着疼,她死死地咬住下唇,微微弓起的身子,眸子却坚定地望着他。
傅司臣微怔,却见她的眸光似乎逐渐在涣散。
眸子半眯了眯,再次冷声,“别装了!你会在意别人的感受吗?呵!恨不得所有成为你障碍的人都消失才对吧?为了自己的喜好,就将别人的生命当作儿戏吗?”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垂在身侧的拳头倏地握紧。
小腹一针,心尖一刀。
她知道,傅司臣说的是五年前的那件事。
她想解释,可每一个解释,都那么苍白,他根本不会信啊。
「3
NOVEL
」“小四,你冷静点儿!”苏泽修拽住了他的拳头,深怕他一时激动,朝倪佳人脸上挥去,“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什么!”
“我……”
我没有啊。
我没有把人命当作儿戏,也没有希望谁消失啊……
可是,傅司臣,你为什么就是不信呢?
眼前的场景越来越模糊,傅司臣的脸,在她眼底逐渐被一层雾气掩盖,大脑意识都被小腹的痛感给转移了,站直的身体跟着变软,脚底有些站不稳了。
怎么会……那么痛?
“佳人!”
苏泽修一声惊呼,倪佳人的身子就像一张黄叶,摇晃了两下,便向身后倒去。
可她的目光,一直盯着一个方向。迷糊中,她看见傅司臣似乎也吃了一惊,身子微微前倾,有了一个向前的趋势。
他还是……
担心自己的吧?
他只是恨,恨她五年前的所作所为,并不代表她在他的心里毫无地位了……
是吗?
她来不及问出口,已经意识全无。
嘴角的弧度缓缓勾起,心间划过一缕暖流,眼角却涌出了泪珠。
“佳人!”苏泽修眼疾手快,两步上前,接住了她下落的身体。
而傅司臣仅是身体前倾罢了,吃惊过后,他冷眼扫过她苍白的小脸,甚至没有一丝心疼或是怜悯,冷漠地转了身。
“小四!”苏泽修厉声叫住远去的身影。
他冷漠地转头,脸上的表情难以言说,只是似乎倪佳人的生死都与他无关。
苏泽修抱起了倪佳人,怒斥,“不管当初如何,佳人都是大家所保护的人,你刚才的话,实在太过分了!”
“呵,我不需要一个因为喜欢,就不择手段,甚至枉顾人命的妹妹!而且,我从来就没把她当成我妹妹!”
最后一句,带着深深的无力。
“……”
苏泽修无奈地摇了摇头,“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傅司臣眉心微蹙,却无言回应。
苏泽修匆匆抱着倪佳人离开,她虽然意识全无,额头上还一直冒着细碎的汗水。
酒店经理迎上来,“苏总!”
“医院!立刻!快!”
“是!”
苏泽修焦急的声音还在他耳边回响,傅司臣脸上变换了神色,让人无法猜透他的心思。眸光放在酒店门口片刻,他也转身离去,脸上恢复了冷漠。
走廊恢复了宁静,好像刚才的事,从未发生过。
倪佳人醒来的时候,腹部还在隐隐发痛,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捂住小腹的位置。
“别动!”一个磁性的声音制止了她。
苏泽修说,“你是急性阑尾炎,刚做了手术。”
“泽修哥。”
傅……司臣呢?
她探寻的目光,聪明如苏泽修,如何看不出来。“小四没有过来。”苏泽修冷漠地说。这对倪佳人或许残忍了些,但,与其让倪佳人继续抱着不实际的梦过日子,不如让她早点儿看清现实。
倪佳人抿了抿唇,嘴角弧度很牵强,“我,也没问他啊。”
失落。
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心思,只有他,对她的真心视而不见,甚至一次又一次地将它拍打在地,就像不值一文的垃圾。
医院住了两天,等待伤口结痂。
第三天,傅司臣带着满身的疲惫终于出现在病房门口。
倪佳人刚挂上电话,和公司的人开了一个很长的电话会议。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更虚弱了一些。
傅司臣见状,冷哼一声,“你还真是刻苦,倪氏这么个小破公司,值得你拿命去赌?还是,名和利就真的那么重要?”
倪佳人先是一惊,看见靠在房门前的傅司臣,随即低下了头。
原以为躲过了他的质问,却听到了快步的脚步声。
傅司臣走到病床前,二指狠狠地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的目光转向他,“说啊!名和利重要到你可以不择手段?!”
他愤怒的语调,让平时低沉的嗓音像是破了嗓了一样。
倪佳人的确看了他,却是不解。
他在愤怒什么?
愤怒她不懂得珍惜自己的身体?还是愤怒她这个只爱名与利的行为,让他回想起了五年前那件事?
倪佳人,别天真了!
肯定是后者吧。
可她又能解释什么呢?
不管她怎么说,他傅司臣也不肯相信,不是吗?
倪佳人咬着唇,想摇头,却猛地被他封住了唇。
她瞪大了双眸,他……吻了她?
说是吻,不如说是啃咬,嘴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她正为唇上的力道吃疼,傅司臣就早已翻身上床,恰好压住了她的伤口,她倒吸一口凉气,还未出声,就被傅司臣收入口中。
一手掀开她的病号服,一路往上而去。
他要做什么?
“不要……”
傅司臣似乎没有听到。
“小四不要……”
她无法忘记,第一晚,那种被撕裂的痛楚,他毫无预兆地进入,比她此刻的伤口更痛。
最痛的,是他与她,有着世间最近的距离,却是最远的心。
傅司臣撩起了她的衣角,触碰到了她未完全结痂的伤口。身上的男人顿了一下,眸光扫过纱布包裹着的小腹,皱起了眉头,眸色有些许的迟疑。
傅司臣翻身下了床,见她泪眼朦胧,却咬着牙死撑,内心一阵烦躁。
“倪佳人,是你说的不要,那你最好给我安分点儿,收起那些小心思,你叔叔还在住院,恐怕,他受不了倪氏破产的消息吧?”
倪佳人心惊,猛地抬头,“不要,求你,不要动倪氏,不要告诉叔叔!”
拽着他的衣角,焦急地泪水不自觉地落出了眼眶。
“求我?”
傅司臣勾唇,邪意中一抹讥诮,“你拿什么求我?”
对呀,她拿什么求?她还有什么?
倪佳人抬眸,他的视线,似乎恰好落到她的衣领处,而她的目光,恰好可以看到他某处的变化……
身体,她只剩下这副身体了……
可是,倪佳人,哪怕再痛,再屈辱,你也得忍,叔叔为了倪氏已经心力交瘁,他和倪氏已经是你在这个世间剩下的所有了……
手缓缓地解开病号服的第一颗扣子。
“呵!“
傅司臣不知为何,看到她的动作,怒火升腾,“倪佳人,你当自己是什么?陪睡的妓女吗?”
倪佳人的手颤了颤,胸口像是被巨流堵住。
她的一切,在他眼里,都一文不值。
“可是,小四。”她缓缓拉起一抹浅笑,“除了叔叔和倪氏,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傅司臣眸子微凝,出奇地,没有反驳她的那声称呼。
只是看着她苦涩的笑容。
那是他近五年未曾见过的弧度……
想起她父母去世,她泪眼汪汪地趴在他怀里哭得撕心裂肺,那时候那么单纯的倪佳人,为什么就变了呢?
是啊,他为什么要在意一个狠心的女人是否一无所有?
“倪佳人,最好少在我面前楚楚可怜!那样只会让我更讨厌你!你的一切,不都是你自找的吗?视人命为草芥的人,还配拥有什么?”
倪佳人收回了目光,心脏宛如刀绞。
还未反应过来,又是一声讽刺,“你确定,你还在乎你叔叔的死活?”
她唯唯诺诺地想躲藏起来,只有这一刻,她那么不想见到傅司臣,他的话就像是利刃,刀刀割过心脏,疼到她忍不住呜咽起来。
而傅司臣已然甩门而去。
为什么?
她只做错了一件事情,他就要将她打入了地狱,把她说得如此不堪。
何况,那件事,错不在她。
只是,他不信啊,她又能有什么办法?
叔叔是她在人世间最在乎的人,自然,就算拼尽全力,她也会守住他和倪氏。
门外,主治医生站在门口候着。
“是因为那个药吗?”
傅司臣脸色有些差,不等主治医生回答,他继续说道,“把药换了,换成营养液。”
倪佳人的伤口,因为傅司臣的粗暴,未结痂的部分变得有些血肉模糊,鲜血染红了病号服。
不过,她也坚持出院了。
公司出了事,离不开她的。
失去了庆华地产的合约,她必须快速地寻找新的公司合作,好在她们是设计公司,不会动摇根本,只是,会委屈了为庆华地产合作案付出心血的设计师们。
傅母曾打电话来,让她回傅家修养,她以工作忙为由拒绝了。
倪佳人从众多的地产公司中,挑选了弗雷地产,一个不算大的公司,却资金雄厚,开出的条件是所有公司里最好的。
所以,倪佳人二话不说,约好了对方负责人谈合作的相关事宜。
豪轩酒店。
倪佳人这次提前到了酒店,等候弗雷地产的负责人。
对方是个近40岁的中年人,还带着一个30来岁的女助理,对方她并不熟悉,为了防止出意外,她没有选择包厢,而是在大厅的一个角落。
两人在饭桌上一唱一和,一直灌酒,倪佳人有些吃不消。
“李总,我真的不能喝了……”
“倪总,你这就没意思了,出来谈生意的,不就好着这美酒佳人吗,今日佳人是倪总,这酒嘛,自然就得多喝两盅了!”
李总色眯眯的眼睛,一直游离在她的衣领下方的纽扣。
喝得有些多的倪佳人,更加觉得反胃,却又只能硬生生忍下。
女助理在一旁扇风点火,并举起了杯子,“倪总,与倪氏的合作,我们李总可是非常期待的……”
倪佳人勉强扯出笑容,与之碰杯,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倪总好酒量!”
李总一声高呼,见到倪佳人晕晕乎乎地开始甩脑袋保持清醒,便和助理打了个眼色,两人迅速换了个位置。
“来,倪总,我再敬你一杯!”
李总举着酒杯,另一手却色眯眯地握住了倪佳人握着酒杯的手。
倪佳人有些迷糊,根本没有察觉他的动作,只是一味地喝干酒杯里的酒水,只要把这一场熬过去了,倪氏就没事了……
只要熬过去就好……
苏泽修接到消息,从聚会上匆匆赶来,只看见她撑着笑颜,不停地往嘴里灌酒。
「4
NOVEL
」她才做了手术!怎么能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
“喝了多少了?”他问身边的酒店经理。
“快一箱了……”
苏泽修皱起了眉头。
她吃得消吗?
傅司臣在打压倪氏,他也知道,他不敢贸然上前,否则,搞砸了她的合作,倪氏恐怕真的会出问题。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一会儿让人把倪小姐的酒换成水。”苏泽修说。
“好的,苏总。”
苏泽修正准备走,身后却传来熟悉的声音。“泽修?”
傅司臣领着身后一帮人走进来,看见苏泽修靠在墙边,若有所思地看着一个方向。
傅司臣见状,眼神示意助理何轩先带其他人进去。
何轩会意,“各位,请跟我来。”
人群消失。
苏泽修缓缓站起了身子,冷唇轻启,“小四,你非得把和她的关系搞得那么僵吗?你就没有想过,或许五年前的事情,根本不是你所想的样子。”
他的叹息声,带着遗憾和不解。
傅司臣眸光微闪,差一点儿没懂他的意思,随即便明白了,他口中的“她”是谁。顺着他之前的视线看去,果然,他看见了倪佳人。
两个人交替在敬酒,饭桌上菜品还是完整的,只有身边的酒箱,空瓶子歪七竖八地倒在箱子里,而那个男人,竟在对她上下其手?
那个女人,就一点儿没有感觉吗?
还是……她那么想救活倪氏,哪怕用身体去换,哪怕去换的人,不是他傅司臣?
胸膛猛地涌起怒意,一把拽开祁闻控制自己的手,待理智回笼,他已然站在了倪佳人的身侧,握着她的手,拽到了自己的身后。
“跟我走!”
倪佳人踉跄了两下,看到眼前的人,突然笑了,浑浑噩噩地自言自语,“傅司臣?怎么是你?不对,怎么可能是傅司臣,肯定是我眼花了,我都喝醉了。李总,我都喝醉了,我们这合作是不是……”
她以为,眼前这个人,是李总。
身后却传来李总唯唯诺诺的声音,“傅总……”
傅司臣眸色一凝,她竟然把他看成那个小秃头?
“人我带走了!”
他冷到极点的声音,终于让倪佳人回来了些理智,她眯着眼眸,一手狐疑地捏了捏傅司臣的脸。
“倪佳人!”
她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捏他的脸?
“嘿嘿……”倪佳人傻笑,“真的是傅司臣啊……”
“不是我,难道是李总吗?”傅司臣冷笑。
那么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她都能委下身段去求,她到底还有没有底线?是不是就差把自己脱咣了送到那个男人的床上了!
“不是李总?”
倪佳人像是突然被惊醒了似的,猛地挣开他的手,“不行,只能是李总啊!我要回去,我的合同还没签呢,我……”
“啊!”
猝不及防,傅司臣迈开了步子,拽着,不如说是拖着倪佳人,往前走,倪佳人一路踉踉跄跄根本来不及去反抗,全部意识都拿去换步子了。
苏泽修,“小四,你……”
“房卡给我!”
苏泽修看了一眼晕乎乎的倪佳人,直接让经理摸了一张房卡递给他。
他们两人的问题,总要自己去解决。看样子,傅司臣也并不是真的不关心她了。
倪佳人不知道怎么被带走的,嘴里一直晕乎乎的呢喃着,“不能走,我不能走,合同……李总……合同……我还能喝!”
“咔哒。”
门一关上,傅司臣近乎粗暴,将她往墙上甩去,“倪佳人,你看不出来那个李总在占你便宜吗?为了一个合同,你就要把自己往别的男人身上贴吗?”
“不,不是,我必须拿下这个合同……”
她像是完全没有听懂他的话,眸光始终涣散着,也没感觉到背部的疼痛,迷迷糊糊地撑着身子,就要打开房门。
她竟然还想着合同!
怒火升腾,傅司臣先一步拦下她,“倪佳人,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贱!为了一个合同,拿自己去换,你跟女支女有什么区别!”
她醉了,可是,意识也还是有的。
他所说的一句又一句,都把她说得那么不堪,她想假装听不到,可他竟然还一次次地强调!
就因为她爱他,所以就活该承受吗?
倪佳人猛地推开傅司臣,突然大吼,“是,我贱!所以才会傻乎乎地任你侮辱!可我又是为了什么?”
已畏首畏尾多年的她,竟有如此过激的动作,傅司臣一时惊诧,竟忘记了反驳,愣在原地。
“这个世界上,我只剩下叔叔一个亲人了,医院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离我而去,他用尽了一辈子的努力去支撑倪氏,而我呢?因为喜欢你,义无反顾地就栽进去了,才害得倪氏成了现在的模样。”
涣散的目光,无焦距地望着水晶灯,像是丢失了魂魄,傅司臣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
“那是你自找的!”
如果不是她的狠心,这一切都不会变,他们还会是……当初的模样。
他的双眸,充满了暴戾。
“傅司臣你就是个混蛋!是!都是我自找的!可有什么错,你冲我一个人来啊!”她双手突然砸在他的胸膛上,一下又一下。
“为什么要对倪氏出手?你说我视人命如草芥,可你呢?拿叔叔的生命威胁我,你又算什么?倪氏是我们一家人留在世上最后的心血,你都要那么残忍地夺走……”
倪佳人几度哽咽,眼泪鼻涕肆无忌惮地流下来,“小四,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如果知道我们之间会是这个局面,我宁愿你永远都不知道我喜欢你,我宁愿从来没嫁给你,可是,我现在想通了,我想反悔了,还来得及吗?”
她的眼眸,如此清澈,望着他,泪光闪烁。
傅司臣却怒火中烧。
什么意思?
她想离婚吗?
五年前她犯下了错,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得到原谅!
“我告诉你,五年前那件事……”她的声音无力而又倔强,拼命解释。
“五年前”三个字,就像是触动了他的逆鳞,猛地一使力,将倪佳人拉至身前,“倪佳人,别给我提五年前!你害了她,就休想得到自由,这辈子,你都只能用来赎罪!”
既然她喜欢他,为了得到他不择手段,那他就要用婚姻的牢笼来禁锢她一生!
他不允许,她就不能离开!
倪佳人倏地感觉重力消失,人落在了身后的大床上。
傅司臣结实的身躯随之而上,粗暴地扯过她的手臂。精致小巧的裙装被扔到一边,毫无前戏,直接到最后一步。
“啊……”
撕裂般地疼痛再次袭来,倪佳人疼得泪水瞬间划过眼角,“混蛋,轻点儿!”
她的脑海中,还是七年前他那般温润的模样,偶尔喜欢跟她斗嘴,她会把他堵得哑口无言……
听着她的哭腔,鬼使神差般地,傅司臣放缓了。声声嘤咛,传入他的耳中,不由得又急切了几分。
酒未醒,人已醉。
鼻息传来熟悉的气息,是她最迷恋的味道,她忍不住靠近,忍不住沉醉。房间内气温节节攀升,暧昧的气氛在唇齿间交缠。
“小四……”她动情地呼唤了他的昵称。
傅司臣微怔,身体停顿了一下,他微微抬起眸子,身下闭着眸子的倪佳人,脸色潮红,眉间微微蹙着,嘴角却是愉悦的弧度。
即便带了些妩媚,却像极了五年前天真无邪的她,笑得没心没肺。
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怀念当年他们五人在一起的模样,倪佳人被他们宠得无法无天,天不怕地不怕,不像现在的她,凡事畏首畏尾……
若不是,五年前……
他们又会是什么模样?
“小四……”
倪佳人轻声催促着,似乎对他停下,十分不满。
微微扭动的身躯,瞬间催动了他的火热,没有反驳她的称呼,相反,傅司臣一声低吼,大掌将她炙热的小手伸开,与之十指紧扣。
夜还很长……
倪佳人醒来,脑袋还有些发懵,是宿醉后的迷糊。
身体怎么会那么酸疼啊?
昨晚发生了什么?
她抬手砸了砸脑袋,只记得和李总见了一面,被灌了很多酒,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事?
揉了揉太阳穴,支撑起身子,被子滑落,倪佳人看到身上青紫的痕迹……
脸色猛地变得铁青。
这是……
和谁?
她慌忙地查看周围,却瞥见沙发上,傅司臣翘着二郎腿,靠着沙发椅背上,闭着眸子小憩。
昨晚是……和他?
倪佳人有些惊讶,又不敢肯定。
他还闭着眸子,似乎没有发现她已经醒来。
倪佳人目光近乎贪婪地锁定在他的脸上,菱角分明的轮廓,精致的五官,浓密的眉,高挺的鼻梁,嘴唇很薄,总让人感觉很冷漠,不近人情。
都说薄唇的人薄情。
可他,怎么就对那个人那么死心塌地呢?
“醒了?”傅司臣突然睁开了眸子,声音却极其冷漠。
一下子将神游的倪佳人拉了回来,她慌忙地低下头,有些不知所措,“额,恩。”
傅司臣冷着脸起身,拿起茶几上的一个小药瓶,还有一杯水,递到她的面前,“把药吃了。”
第二次。
这是他们第二次做这样的事情,却是她第三次见到同样牌子的紧急避孕药,更可笑的是,这一次,她甚至不知道是如何发生的。
忘记了一次撕裂的痛苦,却迎来的心脏的强击。
不管怎么发生,结果就是,她必须得吃下这令她反胃恶心的避孕药。
从瓶子里倒出了两粒药,摊在手心,正准备一口吃下,手腕却被紧紧的扼住。傅司臣蹙着眉头,看着那两粒药丸,薄唇冷声,“吃一颗。”
紧急避孕药原本对身体伤害就大,她怎么直接拿两颗?
倪佳人嘴角轻扯了一下,有几分苦涩,“吃两颗吧,保险。”
就像第一晚一样,她也被迫吃了两颗。
傅司臣一怔。
「5
NOVEL
」趁着他手上的力道稍减,倪佳人迅速将两粒药丸塞进口中,喝了一口水,一言而下,轻笑说,“而且,这不也是你要求的吗?”
心脏仿佛被拽紧,“我让你吃一颗!”
他暴力地拍掉她手上的瓶子,倪佳人手上的水杯都跟着抖了抖,差点儿摔在地上。
倪佳人愣愣地看着他,“傅司臣,你这是什么意思?担心我吗?”
在她说出最后一句话的瞬间,她感觉到整个房间的气压瞬间降到了谷底。
“担心?”
他冷哼,“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担心!”
他怎么可能去关心一个冷血的人!
不可能!
“以后,离我远点儿!”
傅司臣走了。
倪佳人一个人在房间里待了许久,才慢慢洗漱,准备出发去公司。
昨晚不知道跟李总商量得如何,也忘记了傅司臣是什么时候,如何带她走的,更不知道那个合同到底有没有拿下。
这是倪氏的希望,她必须拿下。
刚穿好衣服,电话铃声就响起来。
“泽修哥?”
“佳人,医院!”苏泽修难得紧张的声音。
几乎是一瞬间,倪佳人就反应过来了,甚至来不及挂电话,医院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那么急切,肯定是倪峰出事了!
可是,倪峰是状况一直很稳定,怎么会突然出事呢?
倪佳人起来得晚,已经避过了高峰期,出租车几乎一医院,她随意地扔下一张钞票,医院。
老远就看到了手术室外的苏泽修,“泽修哥,怎么样了?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之前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
她的手和声音都在颤抖。
大门上亮着火红的三个字——手术中,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钉在门上,随时可能引爆。
“佳人,你别急。医生正在抢救,具体原因,我暂时也不清楚……”
可毕竟,他不是这方面的专家。
一瞬间,她像是失去了力道,身子顺着墙壁,滑落,双臂抱着双膝,脑袋收进双臂之中。
“泽修哥,我好怕……我真的好怕……”
“别担心,这里都是国内外最权威的医生,他们都会尽力的。”
苏泽修安慰的话有些生硬,也有些勉强。
他不太会安慰人,而且,事实摆在面前,他实在没有办法说出那些不切实际的话来。
医生进去的时候便已经说了,原本倪峰因为心里藏了太多事,而导致心情郁结,状况就一直不好。此次突发状况,恐怕……手术的成功率,很低……
医生所能做的,也不过是尽力罢了闻言,倪佳人不仅没被安慰,心中更加不安了。
苏泽修最是实事求是的人,不会说宽心的话。他说出来的话已经不算太好了,事实……只会更糟。
她的肩头一直耸动着,小声抽泣。无奈,他蹲下身子,轻轻将倪佳人瘦小的身躯拥入怀中。
转眼,他看见远处的傅司臣,亦靠在墙边,似乎也在等着什么。
手里叼着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尽管面前的标志上写着“禁止吸烟”。眉间浓重的情绪,远远地他都看得清清楚楚。手术室的红灯亮了近五个小时,倪佳人在门外蹲了五个小时,一动也不曾动,从抽泣变成麻木,双眼无神地望着前方发呆,等着结果。
苏泽修一人靠在她的身侧,等着结果。
终于,红灯灭了。
可等来的,到底是好的结果,还是坏的结果?
倪佳人撑着墙面,站起来,心脏却跳得异常地不安。
白大褂的医生率先走出来,揭下了口罩。
两人一拥而上,倪佳人不顾腿上的麻木,甚至有些站不稳,拽着医生的手急切地问,“医生,怎么样了?”
医生摇了摇头,语气遗憾,“抱歉……”
倪佳人原本期待的眸光,在一瞬间冷到了极点,脸色煞白。
倏尔,她似乎意识到什么,摇了摇头,抓住了医生的衣袖。
“抱歉?”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医生,什么抱歉啊,我叔叔呢?他是不是已经好了?”
“佳人……”苏泽修看得于心不忍。
医生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只觉得遗憾,“倪小姐,现在还有一些时间,你进去跟病人说说话吧。”
话音未落,门口早已没了倪佳人的身影。
苏泽修下意识回眸去看角落的位置,那个人,早已消失在人群中。
病床上,倪峰还戴着手术的帽子,脸色惨白,嘴唇都干裂了,看上去毫无生气。
“叔叔!”
倪佳人踉跄着身子,扑到床边。
“佳人……”倪峰已十分虚弱,说话也只剩下了虚虚的气音。
他无力的手,虚虚地在空中抓取着什么,倪佳人立刻握住他的手,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我在,叔叔,我在!”
声音几度哽咽。
这个从小看着她长大的男人,一直是她的依靠,如今他却虚弱地躺在病床上,等待死神的召唤……
“佳人,听叔叔的话,倪氏已经是一个烂摊子了,把倪氏的股份卖掉,也足够你安生地过一辈子了,你可以安心地去实现你的理想,不要勉强自己,知道吗?”
“恩!”她早已泪流满面,不管有没有听清,一个劲儿地点头。
“我走了以后,你就真的是一个人了……”倪峰黑色的瞳孔变得越来越浅,“叔叔对不起你,没有在有生之年给你找到真正的幸福……”
他知道,倪佳人喜欢傅司臣,也如愿嫁给了傅司臣。
可是,她不幸福。
傅司臣甚至从未想过要公开这段婚姻。
倪佳人摇头,吸了吸鼻子,努力扬起笑意,“没有,叔叔,有你我已经很幸福了!你看啊,他们都说我被你娇惯得无法无天了,都没人敢惹我这个小霸王呢,我哪里不幸福啊!你已经给了我最大的幸福了……”
那一抹弧度始终在颤抖,泪水顺着弧度溜进了嘴里。
好咸……
“恩,佳人,要幸福……”
倪峰笑了。
那个弧度,几乎用尽了他最后一丝的力量。
倪佳人握着的手,在一瞬间,失去了力量,软绵绵地搭在她紧握的手中,倪峰,已然闭上了双眸。
他的嘴角,是噙着笑的。
“叔叔!”
泪水决堤,她绝望地吼着,脑袋深深地埋到他逐渐变凉的手上,“不要离开我……叔叔,不要……”
苏泽修站在门侧,看着情绪崩溃的倪佳人,反倒不敢上前了。
他该怎么安慰她……
“倪小姐,请节哀。”护士走过,也只有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倪佳人死死地拽着倪峰的手,不愿意放开。
她在世间的最后一个亲人,一直最疼她爱他的叔叔,为了她,甚至一生未曾娶妻,未曾想要过自己的儿女。
只因为,他害怕。
他害怕自己会错待了倪佳人。
他要将倪佳人视为唯一的掌上明珠,宠一辈子,没人能够替代。
说好了要宠她一辈子的人,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为什么大人都那么不讲信用,妈妈也是,爸爸也是,说了要让她当他们一辈子的小棉袄,却没有等到小棉袄长成能温暖他们的模样,他们就走了……
这世上,就只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看着倪佳人难过,状态也很差,苏泽修还是打电话通知了傅司臣。
倪峰去世,总要有人主持大局。倪佳人现在的状态,根本无心理会多余的事情,这种情况下,傅司臣出面,远比他出面合适。
“小四,倪伯父,去世了。”他低沉的嗓音,带着一抹伤感。
电话那头,傅司臣淡淡地“嗯”了一声,好似只是他公司辞退了一个员工一样,不痛不痒。
“佳人现在没办法主持大局。”
“我知道了。”
没给苏泽修再说话的机会,傅司臣已经挂断了电话。
苏泽修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眉心都拧在了一起。
他是不准备来的意思?
苏泽修转而看向倪佳人,她还蜷缩在走廊的角落里,背后便是倪峰刚动过手术的手术室的墙壁,她后背紧紧地贴着墙面,似乎那堵墙,还残留着叔叔的体温,能温暖她冰冷的心扉。
脑袋深深地埋进臂弯里,不知道隐藏的面容又是怎样一番情景。
医院门口进来,在走廊前站了许久,她也一动不动。
他蹙起了眉头,心中有些犯疼。
她准备在这里蹲多久?
“从伯父进手术室,她就一直蹲在那里,快七个小时了。”苏泽修轻声说,“我通知你,只是因为你名义上还是她的丈夫。如果你是来说讽刺的话伤害她的,那还是回去吧。”
苏泽修的话,就像一根刺,扎进心脏里。
没有很痛,却总是不舒服。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是他在伤害倪佳人。
那倪佳人伤害过的人呢?
他们都忘了吗!
傅司臣瞪着那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角落里,像是风一吹,便会被刮走。
她就是那么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迷惑了所有人,身边的兄弟都站在她那边,他亲眼看到的场景,就像一个噩梦,缠绕着他。
只有他,看清楚了那一刻她的丑恶嘴脸。
那么残忍……
那模样,哪里值得同情?
他也真是可笑,在听到消息的那一刻,竟然会担心她的情绪,还抛下会议室一堆人赶过来!
傅司臣,分明就是你心软!
若不是苏泽修点醒,恐怕,他还真的上前安慰她了!
“佳人?”
一抹慌乱的身影突然闯入视线,那人穿着红装,脸色焦急,一路急匆匆地踏着碎步,高跟鞋在光洁的地板上乱响,慌乱地在人群中寻找倪佳人的身影。
倏尔看到角落的身影,她几乎想都没想便想奔过去,却被突然伸出的手拦住。
“你谁啊?干什么?快放开!”
未完待续
▼几乎成为性奴的倪佳人会获得真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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