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阵子北京大雨。
我在公司加了会儿班,从公司往地铁走已经是八点多,雨已经停了,但路面有积水。
我走得很慢,后面有人慢慢超过了我,脚步很轻。
等这人走到我前面去,我赫然发现:她没穿鞋!
只见一双白皙的脚丫,一身粉色及膝连衣裙,背着一个类似MCM款的黑色铆钉的小双肩包。
一只手拿着手机看视频,脸上和眼睛里还挂着笑。一只手拎着一双粉色高跟鞋,看上去很柔软,应该是小羊皮的。
我惊讶地看着她,她看视频看得很投入,根本没有注意到我。
经过一个路口,落叶比较多,有点滑。只听“唉哟”一声,她一个打滑摔倒了。整个人坐到地上,手机甩到一边,鞋子也飞出去。
我赶紧上去帮她把手机捡回来。
她皱着一张胖乎乎的脸,那张脸是20多岁的女孩子独有的。带点婴儿肥,很健康很青春。脸上是难为情的笑。
我把她扶起来,她一瘸一拐地要去捡鞋。我赶紧让她站住,帮她把鞋子捡回来了。
她对我说“谢谢”。
我问:“你咋不穿鞋呀?”
她有些羞赧,迟疑了几秒钟,小声说鞋的皮子太娇气,一遇水就泡坏了,没法穿了。“反正我住得也不远,再走一会儿就到了”
我从包里掏出湿纸巾给她擦手。
她先擦手,迅速擦完手和手机,开始仔细擦鞋。我把包里随身带的塑料袋给她,让她把鞋子装起来。
她很感激拎着袋子地走了,依然赤脚。不过小心了许多。手机和耳机都收到包包里了。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我想起刚来北京的时候,也有过这么窘迫的时候。
那是我刚刚参加工作时,攒了点钱,买了一双星期六的淑女皮鞋。
头层牛皮,纯白色,尖头,高跟。露脚背,在脚趾末端处,有一列精致的白色珠子和一只白色缎带蝴蝶结,蝴蝶结上还镶了一只水钻。
尖头高跟鞋穿起来脚很痛。
尤其是我的脚并非很细长的那种,每次脱下来都觉得最小的脚趾痛的不是自己的。
但我真是喜欢,在某些重要时刻依然咬牙穿着。
有一次相亲,我穿着它出征。
相亲结束,我坐地铁回家。到站了发现大雨,我带了遮阳伞,不会被淋,但是脚上的鞋让我犯了愁。
打车吧,只能打小蹦蹦。原本5块的小蹦蹦涨到20,不还价。
不打车吧,我又心疼我的鞋,被雨水这么一泡肯定是废掉了。
贫困而年轻的我想了几种方案:
1等一等,看看雨停不停,停的话小蹦蹦会降回5块,坐小蹦蹦回去;
2此时咬牙花20块坐小蹦蹦回去;
3找找地铁通道里有无摆摊儿卖拖鞋的;
找了两圈,没找到卖拖鞋的。
我便在地铁里等了一个小时,雨停了,我坐5块的蹦蹦回家了。
回家的第一件事,是把鞋子上的水擦干,塞进卫生纸吸里面的潮气。
不过,那时的我想破头都不会想着光脚拎着它们,可能是我想象力有限;
也可能是我爱惜自己终究胜过爱惜物品;
也可能是我比较小心谨慎,摔倒、划伤、感染都是我不愿承受的风险。
咪蒙曾经写过这么一篇文章:
有个女孩子看身边的富二代小伙伴们用奢侈品包包很是羡慕,省吃俭用买了一只LV。大家跑去KTV唱歌,都把包包放地上。
她没办法,也只好放地上,但是很心疼。一整个晚上都不开心,因为一直在挂念她的包。
在文末,咪蒙说:
拿得起放得下的是包,拿得起放不下的是包袱。
郭德纲讲过一个段子:
你出门,穿一条2万块的裤子。
走累了,在马路牙子上一坐,这是你穿裤子;
走累了怕把裤子弄脏磨坏,不敢坐,那是裤子穿你。
因为你觉得你没裤子矜贵。
这只是两个极端的例子,还有一些隐蔽和晦涩的情况我们根本察觉不到。
我隔壁宿舍的一个女孩儿,上大学时亲戚给了一瓶大牌的精华。具体什么牌子忘了,好像是兰蔻那个级别的。
她把它放到桌面上最显眼的位置,这种牌子在一堆雅芳、妮维雅中,确实打眼。帮她收获了不少艳羡和嫉妒的目光。
她不舍得用,每次都用小小的一滴,好久还没用完。
可能亲戚给她时已经有一段日子了,不知是变质了还是怎么回事,用着用着脸过敏了,她舍不得扔。
等脸好了以后,怕浪费,抱着一丝侥幸接着用。然后又过敏。
正好她雷厉风行的妈出差来看她,发现从小到大从未过敏的闺女变成这个鬼样子,直接杀到寝室,把所有护肤品全部果断扔掉,其中自然包括那瓶精华。
打那以后她再也没过敏。
年我爸过生日,我送了他一双耐克的鞋子作生日礼物。据说是采用了什么高科技,多块。
买它是因为老爸是汗脚,那双鞋是网眼儿的,透气,而且特别轻便。
我骗他是花块打折断码买的。他乐呵呵地穿上,用力在地上跺两脚,“舒服!”
后来他去永辉买菜,顺带跑楼上商场逛逛,看到了这双鞋,知道了价格。回家立马脱掉放鞋盒里了。
我问他为啥不穿了,他说等以后“有重要场合”再穿。
这个重要场合一等就是两年——年我和老公订婚,带4位老人出去玩,他终于让这双鞋重见天日。
出去玩回来,又放回鞋盒了。
我知道这双鞋再也不会出现了。
我有个妹妹,几年前谈恋爱时男朋友给买了一只GUCCI的帆布包。
她每天背着。
有一次我们出去玩(那时还没车),看到路边卖的石榴特别好,于是每人都买了两只。卖水果的正巧袋子用完了,我们便装到自己的书包里。
她却不装,拿手捧着。我们问她为什么不装包里,她说怕把包弄脏、弄变型……
我们告诉她,没关系帆布包是可以洗的。她还是不愿意,说“反正不大好”
于是一路拿手一直捧着,直到后来买矿泉水时问老板要了只塑料袋。这才把石榴装到袋子里,拿手拎着,也并不往包里放。
回到家一看,手都勒红了。
从20多岁到30多岁,我最大的感触就是:
20多岁觉得高不可攀的东西,到30多岁,早已全部收入囊中;
20多岁心心念念、两眼放光的东西,到30多岁激不起一丝内心的波澜;
20多岁觉得自己配不上的东西,到30多岁已经是它配不上你了;
所以,不要把东西看得太重,应该把自己看得重一点。
不要在养护东西上投入过多心力,而应该在自身成长与进步上投入时间、金钱和注意力;
不要因为买不起某个东西而轻视自己,因为随着自身的成长,你一定能够负担得起它;
不要因为某个东西别人有、自己没有而觉得沮丧或者自卑,因为随着岁月的流逝,你很快就会有;
现在的我,回想起以前趴在橱窗上看过的五位数包包、在钻石店试戴过却恋恋不舍脱下的BLINGBLING的钻石手链、在散发着冷艳香氛的高傲柜姐面前鼓足勇气试过的口红……
一切犹如昨日。
可是我,再也不会被它们痴缠了。
我知道,以过来人的角度说某个道理是容易的。
但对于此时此刻的当事人来说,要想跳脱当下的环境,到更宏伟的角度、更高的高度去看待某件于TA而言十分贵重的东西,是无比困难的。
但至少,可以有更多更低风险的解决办法:
就好比那个拎着高跟鞋赤脚走路的女孩子,可以选择这些方案:
滴滴打车/顺风车/拼车(她说了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
去附近的超市或者便利店买双拖鞋
如果有男友或者关系较好的,麻烦送一双凉鞋或拖鞋来
夏天在办公室备一双凉拖/凉鞋
假如上午就知道下班时有大雨,不妨从京东买一双,下午到货
……
希望20多岁的你,爱惜自己的双脚。
毕竟,小羊皮高跟鞋再贵,也没有你贵;
以后你会拥有许多双小羊皮,但你的脚就只有这么一双。
所以,请对暂时没能绽放光芒的自己好一点,好吗?
可可沛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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