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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月用所有的积蓄买了一块手表。
看着手中的礼物,楼月很是满意,匆匆从专柜商场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下了很长时间的雨,狂风呼啸,电闪雷鸣。
商场正门口站了一对极其打眼的情侣,看样子像在吵架,两人面色不佳的相互推搡了几下后,男孩冷漠而又不耐烦的撑伞下了台阶。
女孩则不顾大雨呜咽着追上去,满脸泪痕的抓住他衣袖,苦苦哀求道:“你别走,求你了,你以前说过,你爱我,你只爱我的!!!”
男孩看样子一句敷衍的话都不想再说,烦躁的将手一甩。
用力过大,直接一把就将扯住他衣袖的女孩甩倒在地上。
本就狼狈的女孩,看上去更加狼狈了。
雨越下越大,雷声像要爆炸似的轰隆隆地响了起来,男孩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摔倒在地上妆都快哭花的女孩,没准备去扶,整了整刚才被扯皱的衣袖,转头准备离开。
可没曾想还没转过身来,迎面就被人突然甩了一个狠厉的耳光,打得他猝不及防,脚底打滑,一个趔趄就摔倒在雨地中。
捂着脸还没反应过来,女友尖着嗓子大叫了一声,红着眼冲过去质问那个突然甩他耳光的罪魁祸首。
“你疯了!!你谁啊你,我们在吵架,关你什么事,凭什么冲过来打我男朋友啊!!”
这番话,楼月一点都没听进去,头发杂乱,面色极差,胸口捂着个像是怕被雨淋到的宝贝手表盒,目光完全不在他们身上。
这一幕,一如三年前。
商场一块巨大的广告显示,此时,屏幕上正实时播送着今日一个男明星结婚的婚礼现场,宾客满座,礼炮轰鸣。
楼月双目盯着面前那块巨大的显示屏,随着画面不断推进,她呼吸越来越重,眼底慢慢,慢慢积聚起一层暗红色烧灼一样的雾水,就像是被人活生生往眼球上戳了两刀。
谢白。
楼月的男朋友,从今海誓山盟,答应娶她的人。
看着那块电子屏幕上衣着光鲜,笑容明媚接受媒体采访的新郎,楼月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三年……
三年来的第一面,居然会以这样一种形式见到他。
今天……
怎么会在今天……
楼月想不通,她的谢白怎么会以那种身份出现在那里,今天是她出狱的第一天,也是他承诺要去接她,娶她的这一天!!!
他怎么会出现在那里,以别人新郎的身份。
突然,她整个人就像个失了魂魄的驱壳一样,双目失神的推开眼前那对正对着她谩骂不停的情侣,连高跟鞋也不要了,把鞋一甩,光着脚就跌跌撞撞的跑进了面前的瓢泼大雨中。
雨水混杂了泪水,直到这一刻,楼月还不相信这一切。
圣尔顿酒店,圣尔顿酒店。
楼月边跑口中边反复的不断念着这个地点,她要去这里,她一定要去这里。
刚刚在商场听工作人员议论这件事的时候她还不相信,直到在屏幕上亲眼看到那个生动的场面。
谢白。
谢白。
想起这个人,楼月就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每个器官都快痛到扭曲,痛得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撕出一个大洞来。
尤记得三年前,这个人拿着条洁白的裙子在她面前苦苦哀求说:“亲爱的月月,你就帮我顶了这个罪好不好?你知道我不是故意打伤那个人的啊,我都不知道,只是轻轻推了一下,怎么就变成植物人了呢?娱乐圈最大的龙业巨头司娱乐马上就要签我了,只要进了这里面,我肯定能红,所以我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进监狱,大众是绝对不会接受一个身上有污点的明星的,如果我现在进去了,我整个人生就都毁了埃”
他紧紧抓住她衣袖,就像抓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活不肯松开。
“月月,我的宝贝,三年,只要你帮我在里头待三年,等你出狱的那一天,你穿上这条我为你精心挑选的裙子,我一定会功成名就的来接你,到时候我们就结婚,我谢白一定会在最豪华的酒店,铺上最美的百合,迎娶我最美的新娘,好不好?好不好?”
当时楼月大脑一片空白,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单纯的被这个想法狠狠的震惊到,站在那儿不停的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不容易考到了律师资格证,如果替他去坐牢,资格证肯定得被吊销,不仅工作没了,还有她家人,她朋友,所有可能知道她留过案底的人。如果知道她犯下这种事,他们又会怎么看她,怎么想她?
顶罪……
他是怎么想的?
这哪是仅仅替他坐一个区区三年的牢,分明是得毁了自己的整个人生,让自己一无所有的去帮他呀!
楼月一阵寒心,迟迟决定不下来,没曾想谢白居然扑通一下就跪在她面前,不仅涕泗横流,还用力的朝她磕了几个响头。
“月月,男儿膝下有黄金,我谢白从没给人下过跪,这次就算我求你了,我在这给你磕头了。我发誓,只要你肯帮我,我一定会托人打点好监狱里的关系,绝对不让你在里面受到一丁点委屈,等你一出来,我立马娶你,带你过很好的日子,为了我们的将来,月月,帮帮我,帮帮我吧!”
三年,只是三年。
她输了,彻底输了。
谢白一皱眉,她就输了。
为了一条廉价至极的裙子,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她就把自己给卖了。
卖到了那个谁都可以欺负她的可怕监狱,卖到了那个谢白一次,哪怕一次都没来探视过的阴森监狱。
直到今天,她居然还在给他找着各种不来看她的借口,甚至才刚刚重新获得自由的她,什么地方都没来得及去,就直奔商场花光所有的积蓄为他买了三年前他最爱的那款手表,结果却在那听到一个最让人可笑的消息,让她不得不像个疯子一样奔跑在这条漫长而又阴冷的街道上。
商场外最大的显示屏上,赫然播送如今已是巨星的谢白同他妻子的婚礼直播,今日十一点十分,在最豪华的酒店,百合花开得最艳的地方,新郎将要迎娶他一生所爱,珠联璧合,并蒂荣华。
那么大的一个消息,她居然才知道。
那个她那么爱了那么久的谢白,说好等她出狱就娶她的谢白,让她一无所有的谢白,怎么能在她重获自由的的第一天,就抛弃她娶别人!
她怎么信?
楼月不停跑,不停地跑,往事历历在目,一段段从她脑海闪过,她攥紧拳头,一路闯过无数个红绿灯,终于来到圣尔顿酒店的门口。
长时间的奔跑,让她挟了一身的狂风暴雨,全身的气息阴沉得就像个来自地狱的暗夜幽灵。
新婚的喜庆充斥了整个大堂,十里红毯,遍地百合,衬得她一脸狼狈又孤独。
透过门缝,第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那个最打眼的,正在笑意吟吟的揽着新娘敬酒的新郎。
不过一眼,就是一眼,都足够让她身子一颤,差点一头就栽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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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之前她怎么说服自己,可现在这个眼见为实,一脸幸福的和别人站在一起的男人,真的就是他,真的就是她的谢白。
是那个笑着说月月,我爱你啊,我只爱你的谢白,那个承诺说等你出来,我们就结婚好不好的谢白,那个甜言柔得可以溺死人,承诺许得也可以毒死人的谢白。
那个她在牢里朝思暮想,恨他,爱他,也为他毁了一生的谢白!
楼月浑身发抖的站在门口,突然感觉自己肋骨下面某个地方正在猛烈抽搐似地疼痛,所谓的心如刀割,原来也不过如此吧。
“谢白!”楼月再也忍不住的怒吼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冲着大堂哭喊,“谢白!!!”
谢白正在敬酒,听到这声音视线往门口看去,看到来人,嘴角的笑容登时微凝,就像看见一场恐怖的瘟疫一样,手上的香槟都撒了大半。
在场的宾客也被这个突然冲出来的女人吓了一跳,齐刷刷的往门口看去,整个大堂顿时礼乐骤停,鸦雀无声。
楼月整个人披头散发的像个刚从地狱出来幽灵一样,她像个疯子一样,流着泪一步步,一步步的走向中间那个衣冠齐楚,眉眼依旧的男人,一桩桩,一件件的嘶吼着那么多年的委屈。
“谢大明星,你还记得我吗?”
“三年……”
楼月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在哭还是在笑,只觉得自己全身都已经痛到无法呼吸,“三年呐!因为你的承诺,因为你的甜言蜜语,我工作不要了,家人不要了,就像个傻子一样答应去替你坐了三年的牢!”
“哪怕这三年你一次都没来看我,我还是对你抱有幻想,还以为你仅仅是工作太忙,一如既往的相信着你曾经说过我一出狱就会娶我的承诺。”
楼月哭的泪好像能滴出血来。
“甚至我出狱了,才刚迈出监狱门口的第一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商场为你买礼物,我甚至,甚至怕它被雨淋着,把它放在胸前一路捂着跑来这,只要想到你看到它会开心的眼神,我就看它看得比命还重要!”
“可是你怎么对我的?!啊?你娶了别人,你攀了高枝,你抛弃我,就像轻而易举抛弃一堆垃圾一样!”她几乎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把保护了一路的手表狠狠的甩到他身上,甩到这个她爱他爱得痛彻心扉的人身上,恐怖的哭音回荡在整个大堂,“谢白,我不是垃圾,你才是垃圾,你他妈是垃圾,永远都回收不了的垃圾!!!”
沉静,死一样的沉静。
在场的宾客中不乏有受邀前来参加这场婚礼的影视明星及媒体记者,听了这场声泪俱下的控诉后瞬间哗然,好半天才回过神,指着楼月和谢白二人议论纷纷。
“我天,太劲爆了,你……刚才听到了吗,在娱乐圈向来走深情专一美男人设的谢白,居然曾经让女人替他顶罪坐牢,还让人家给找上了门?!”
“怎么没听到,那女人哭成了那样……就跟来这找人索命一样,我都怕她得在这直接给制造场凶案了。”
“欸,你还别说,这事要是真的,这谢白前途可就算是彻底毁了,司娱乐可是花了大价钱才把他捧红的,如果在娱乐圈混不下去了,违约金要赔多少不说,他这次结婚的对象可是堂堂顾氏企业的千金顾清妍,谁不知道顾董疼他那个女儿是出了名的,这次莫名其妙在结婚当天出了这么个丑闻,婚礼也毁成这样,顾董能善罢甘休吗?!”
更有为了抢占明日八卦头条的娱乐记者嗅出这其中可供挖掘的内幕信息,立马扛起摄像就迅速的围堵在谢白及顾清妍面前。
“谢白,我这里是AK娱乐周刊,请问刚才那位小姐所说的事是真的吗?你真的认识这个女人吗?”
“听这位小姐说,三年前她替你顶罪坐牢,请问当年你是犯了什么罪呢,抢劫还是伤人,受害人现在在哪,事态性质严不严重?是出于什么想法才想出让人替你顶罪这一方法……”
“顾小姐,我这里是搜勤娱乐,请问刚才控诉的这件事情你事先知不知情。谢白曾经有对你坦诚过此事吗?”
“谢白,请你就此事……”
“顾小姐,顾小姐……”
楼月被强行挤在一堆记者中间,一句接一句的刺耳探询声萦绕在她耳边,她突然有一种耳膜都快要被穿透的感觉,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不同的人推搡,拥挤,拉拽。
甚至还有人穿着尖根高跟鞋直接就踩到她没穿鞋子的两只脚上,痛得她眉头狠皱,根本就没能忍住的轻吟了一声。
她只是尽量减小音量的低吟了一声,她没有流泪,这世界那么大,根本也没人会在乎她会不会痛,会不会流泪。
至于楼月认为的以前会永远和她在一起的谢白,此刻却黑着一幅俊脸替他心爱的娇妻挡在那堆拥挤不堪的记者面前,单手置前,替顾清妍做出了一个隔离和保护的姿态。
就像好多年前,楼月过马路的时候老是不喜欢看路,他就总会细心牵着她的手走在她左边,温柔而又无奈的说:“哎,我的月月以后要是总这么迷糊该怎么办才好,过个马路都这么让人不放心,是不是该在我们身上绑个绳子才好。”
他笑着逗她说:“嗯?右边楼月,左边谢白,找个绳子,把我们永远绑在一起好不好?”
好……
不好。
楼月强迫着自己不要再想起从前,她的心从她出狱的那一刻就好像被人扔进了一个巨大的冰窖,那里的一切都在羞辱着她,婚礼,记者,谢白,还有他老婆,全部都像一个个令人窒息的梦魇,它们无视她,折磨她。
满脸笑容的伸出一个个巨大而又血淋的鬼手笑意吟吟的撕扯着她所有的过往,让她剥皮见血,尸骨无存,只想尽快的逃离这个从来就没属于过她的地方。
她的双脚已经不知道被谁给踩得脚印不断,血印斑斑,她用力而又费力的推开一个又一个把她夹杂在中间的记者,就在快挤出人堆的时候,突然眼前仿佛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朝她砸了过来。
当楼月反应过来那是个摄影器材的时候,自己已经来不及躲避,只觉得额头一痛,眼前一片血色,视线顿时变得模糊不堪,致使她整个人都不能自控的跌倒在地。
“啊,好像砸到人了!”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惊呼。
“是砸到一个人了,让一下,让一下呀!”
好像有越来越多的人从人群中拥过来,伴随着吵闹和尖叫声,又有不断的人睬到了她的脚,碰到了她的头,她整个人都蜷缩在地,像是跌入了一个无尽的深渊,那里有毒蛇,有猛兽,和数不尽的空荡回音。
不知道是被痛到还是被吓到,楼月终于哭了,泪水像倾泻不住似的从眼睛里夺眶而出,却尽数滴落到别人的手背。
那是一双很好看的男人的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但却像是没有温度一样,带着刺骨的冰冷和寒意,又带着绝对的权威和强势,紧紧的握住她的手,把狼狈而又慌乱的她拉起,拉出无边而又深邃的黑暗里。
楼月本来就没什么力气,被这么一拉,整个人就像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跌撞到那个男人怀里,她眉头一皱,甚至都还没能看出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就已经被他不容置噱的按住后脑勺,紧紧的贴进了他的怀抱中。
她再也看不到外界那些杂乱不堪的场景,脑海鼻尖里全部都充斥了那个男人的气息,是很经典的古龙香水,还夹杂着点淡淡的烟草味。
楼月身子微颤,刚要抬起头说声谢谢,却又被他轻轻的按在怀里,那个男人的声音在她头顶悠悠响起。“楼小姐,你这场戏演得很好,《囚》的女主角色,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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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楼月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在场所有的明星记者也全都懵了,谢白和顾清妍也是一脸震惊的看向司蘅,顾清妍更是不由自主的上前一步,不可置信的叫出一声:“司总!”
众所周知,《囚》这部电影是刚从国外进修回来的宋河导演的出山之作,而司娱乐更是注入大量资金,在前三个月就已经公开选角,虽然还没对外宣布,但大家彼此间都已经心照不宣,男主早就定好了谢白,而女主则是顾清妍。
现在却横空杀出这么一个人,说《囚》的女主就是她了!!!
这这这……
什么情况!!!
有脑子快的记者仔细琢磨了这句话后赶紧就把话筒递到司蘅面前:“司总,您的意思是……刚才这……闹得这一出不是真的,全是在试戏?!!!”
不过这个问题一问出来连他自己都不能相信,这么大的婚礼,这么大的场面,这么发人肺腑的哀嚎,居然都是假的?
只不过是为了预热《囚》而搭的一个巨大的景!!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司娱乐的钱多得也太烧的慌了。
有人更是诧异的把话筒转向此刻正虚弱的靠在司蘅怀里但看上去明显并不知情的楼月:“楼小姐,请问司总说的这是真的吗,你今天真是只是过来试戏的?”
“楼小姐,请问你之前就是演员吗?什么时候签在司娱乐旗下的,有什么作品面世吗?”
司娱乐。
签约……
试戏……
楼月不一会就立马想清这其中的缘由,她狠狠的瞪了那个男人一眼,愤怒的就想要从他怀里挣脱开来。
利用,又是利用!
楼月死死的揪住他的西服纽扣,这个世界上究竟还要出现多少人像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廉价的将她利用!
“你放开我,我根本就不是来试……”
“楼小姐!”
司蘅低声喝住她,身着一身纯黑西装,揽着她在淡黄色的暖灯下缓缓转过身来。
这个男人明明是站在低处,但他骨子里不经意间散发出的那份压迫与贵气,却不自觉的就让他高人一等了几分。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堆围堵在他面前的记者,侧脸微移,在镜头下浅浅映出他俊朗而又冷毅的面部轮廓。
在挑剔的镜头前,这个人的五官用眉目如画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眸如墨海,鼻似险峰,天然上翘的嘴角好像永远都挂着一抹浅淡的微笑,但却能让人活生生往里嗅出一股禁欲而又性感的味道。
他看样子像是怕她摔倒,而在镜头前堂而皇之的揽住了她的腰,可只有楼月知道,他这么一揽,她整个人就像被死死的钳制住一样,再也挣脱不开。
“楼小姐。”司蘅笑意达不到的眼底的看她,“我知道你是个好演员,不过已经演了这么久,你也该出戏了,人生并不是只有演戏这一件事,不是么……”
说完他就漫不经心的看了之前那个提问的记者一眼,莫名就把那人看得瞳孔一缩,颤了一会,开始识时务的把话筒悄悄从楼月面前撤离。
司蘅这才满意的笑了笑,用一只手系好刚才被楼月拉扯开的西装纽扣,得体的冲着镜头解释道:“刚才大家猜得不错,今日我们通知楼小姐试的就是《囚》的女主出狱,去婚礼现场找男主质问的这一场,楼小姐看样子演得还不错,也很敬业,不仅自己没能及时出戏,还把诸位都看进去了,甚至……”他看了胸口的血渍一眼,顿一下,“还被人在额头上砸了个洞?”
司蘅似笑非笑,四两拨千斤的就把刚才那个试戏的话题转移开:“谁干的?”
这个问题一出,众人纷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司蘅见没人说话,在暗地里用单手钳住一直想要挣扎开的楼月,意味深长的说了句:“我不是想追究什么,诸位也知道《囚》马上就要开拍了,如果女主毁了容……”
拉长末字的尾音,给了人无尽的遐想空间,更是听得在场所有的人一惊。
众人怕他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司蘅这个人的手段在娱乐圈可是出了名的狠辣。
少年就继承家业,凭借雷厉的作风和过人的手腕把司氏集团扩建到如今惊人的地步,甚至还一手创办司娱乐,短短几年就跻身成为娱乐圈的龙业巨头,传言他可让人秒入天堂,亦可让人永坠地狱,其中所蕴含的权势着实让人心惊。
是以他刚沉吟了没几秒,就有一个人扛着摄像机从人群里惊慌失措的冲出来,他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碎的汗滴,他一边气喘吁吁的扛着那台带血的机器一边焦急的冲着司蘅解释说:“司总,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根本就没看到她站那儿,当时那么多人都往前面挤,我……我真不是故意要砸她的呀!!”
这个记者哪知道这是一场戏啊,只是想冲上去抢个头条,连机器什么时候砸到她的都不知道,而且,刚刚机器砸过去的时候,这个记者似乎感觉身后被人推了一下,转头看了,竟然是谢白。
这……
这位记者哪里敢说,本来也没打算出来承认,可看着司蘅那皮笑肉不笑仿佛洞痕一切的神色他就觉得心慌,如果他因为这事得罪了堂堂司氏集团的总裁而被业界封杀,那后果,他简直都不敢想。
他甚至都准备下跪以证清白了,可没曾想司蘅居然只是笑了笑:“不用说那么多,道个歉就好了。”
司蘅说完就从口袋里掏出块手帕慢慢擦拭着楼月带血的额头,而后俯在她耳边以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音调道:“我知道你想要个道歉,现在我帮你要到了,可以了?不要闹了。”
楼月本来一直就压抑着情绪,听到这话更是只想大笑,她想说,笑话,笑话!!!
如果一个道歉就能解决,那他这三年,完全就是个笑话!
更何况,那个真正害她痛不欲生的人还那么完好的站在那,他居然跟她说,可以了,不要闹。
简直可笑!
趁着司蘅不防备,她一把就挣脱开他的怀抱,但身子一软,才刚站稳,就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司蘅在背后死死的拉住她的手,满眼都写满了警告。
别闹,不要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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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月就像个疯子一样的笑了,她并未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只是笑着冲镜头,冲司蘅,冲着满堂的记者说:“诸位不是想知道刚才是不是在试戏么?”
忽的,楼月伸手轻轻一指,却像要用力戳中一个人的死穴,“你们不是该问他么,去问问这部戏的男主谢白啊!他最清楚,最清楚了……”
话锋一转,就像突然猝不及防的丢了个炸弹到他这边一样,谢白的脸登时一脸惊愕的出现在镜头下。
还没来得及收拾好情绪,十几把话筒就已经如洪水般凑到了他跟前,每个记者的脸上都透露着对八卦的兴奋与渴望。
“谢白,你作为这场婚礼和电影的主角,楼小姐在婚礼现场质问你的那段话真的只是试戏吗,那你和顾清妍的婚讯是真的吗,还是只是为了预热新作《囚》而精心安排的一个炒作爆点……”
“谢白,你和楼小姐以前是认识的吗……”
之前那段歇斯底里的质问实在是太逼真了,要不是实在演技太好,任谁都不能仅仅只把它当做一段戏来看,比起新人演员的炒作,那些记者们更愿意从现如今被人万众追捧的谢白身上挖出点让人振奋的猛料。
比如曾经抛弃前女友,找人顶罪,以及,过失伤人……
如果以这种事上了头条,娱乐圈绝对动荡!
在一个接一个如同轰炸般的追问下,谢白的脸已经黑得不行,乌青的俊脸下可以看出他隐隐压抑的怒气,他往楼月那个方向神色不明的看了一眼,然后狠狠咬着一排牙微笑道:“是!”
说完这个字,谢白恨不得把差点毁掉他整个人生的罪魁祸首抓过来抽筋扒皮,但他现在只能故作镇定,压抑好一切情绪,像是早就知情似的冲着镜头得体一笑。
“各位,司总说得没错,今天我们的确只是在试一场戏,这件事司总很久以前就和我说了,说《囚》的女主要选了,需要我和清妍配合给新人试一场戏。”
缓过神来,谢白再一次说道:“所以今天我和清妍的婚礼也是假的,我们刚刚在一起没多久,彼此之间还需要更多的磨合,暂时还没到谈婚论嫁这个地步,如果真的有了喜讯我们自然会……”
一旁的顾清颜一脸惨白的看向谢白,满脸的情绪几乎要强压不住的迸发出来,轻轻呢喃了一句:“谢白,你在说什么,这都是假的?”
谢白心头一惊,刚要拉住她的手解释,就有记者看出这其中的不对劲立马将话筒朝顾清妍伸了过来,带着点期待的问道:“顾小姐,难道事实不如谢白所说?”
顾清妍抬头,正好对上正朝她这边看来的司蘅,她长长的指甲都已经快要控制不住的插到白嫩的血肉中,但她依旧只能死死的压抑着。
“没有。”
明白过来的顾清颜颤着身子深深吐出一口气。
随后,顾清研放下手里的捧花,放完后才极其艰难的对着镜头嘴角一弯,扯出一个甜笑道:“谢白说的没错,就是这样,等下还要私下聚会庆祝,不过对不起大家,我今天有点感冒,陪着试了这么久的戏,现在已经很不舒服了,得先走了。”
“小周,帮我卸妆!”
谢白强忍着才能没让自己追过去,他的身子也被气得微微发抖,不过他还是冲着镜头温和一笑道:“实在抱歉,清妍的确有些不舒服,之前就跟我说了,今天能参与到这一场新人试戏的场景我也感觉很荣幸,江山代有才人出……”
然后眯着眼睛往楼月的方向看了一眼,一字一句的强调道,“楼小姐今天……的,确,演,得,很,好!”
楼月正完全无力的瘫倒在司蘅怀中,接收到他这个眼神也报以一笑。
恨他吗?
好恨!
谢白……
这个人被她掏心挖肺的爱了这么多年,最后情散的时候,就像突然在心里刮了一场惨烈的台风,那场风好大,它吹散她所有的思绪,卷走她所有的爱慕。
就连那颗心,也被吹得再也不知去向了。
最后,她意识朦胧的朝他做了一个无声的口型,这句话她以前没有对他说过,以后,也不会再说了。
……
等楼月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躺在了一间很宽敞的豪华房中,天花板上挂着一个极其晃眼的坠灯,四周布置得低调又奢华,看样子像是酒店的总统套房。
她突然想起自己最后被谢白一瞪,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直接晕在那个男人的怀中了。
她勉强的想让自己撑起身子来,却发现自己受伤的额头和双脚已经被人上过药了,还极为娴熟的在上面包了一层厚厚的药纱,她略微恍惚的摸了摸额头,正好看到正站在窗前听到有响动声而回过头的司蘅。
两人四目相对。
那个男人长了一双很好看的眼睛,深棕色的眸子,不同于刚才在大堂的盛世凌人,他安静看人的时候,眼神看起来深邃而又安静,还带着一点迷人的温柔。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会儿,还是楼月先移开眼睛,哑着嗓子问了句:“我刚才晕过去了?”
司蘅点了点头,从床头拿过一碗青菜粥,用汤勺稍微搅拌了一下,才用手递给她,说:“你一天没吃饭,医生说你体力不支,先把这个吃了吧。”
楼月没去接,只虚弱的摇了摇头,她还记得这个男人不是站在她这一边的。“不了,谢谢你帮我解围,我该走了。”
楼月掀开被窝,刚准备下床穿鞋,却尴尬的发现地上只放了一双酒店拖鞋,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她原来那双高跟鞋早就在她跑去谢白婚礼现场的时候被她半路抛弃在雨中了。
面色看上去有些赦红,让楼月整副脸看起来都稍微有了那么点人色,她动作微顿,想了一下,直接就绕过那双酒店拖鞋,赤足就踩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刚准备去推门的时候,司蘅轻声叫住她:“楼小姐。”
◆◆◆◆◆
司蘅眉头轻轻的皱着,看上去神色略微不佳。
楼月还没来得及问有什么事吗,就被迈步过来的司蘅腾空抱起,她低叫一声,眼睁睁的看着他又把自己抱回了床上。
“穿上这个吧……”司蘅从来没见过能把自己活得那么糟糕的女人,从旁边坐凳的礼盒里拿出一双款式简单又精致的平跟鞋给她。
楼月皱着眉,有些难为情的拒绝道:“不……”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司蘅打断了,他反问道:“还要我给你穿?”
楼月抬起头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把鞋接过来,也没再说什么,埋头穿了起来。
“我不清楚你和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不过你恨的谢白和顾清妍,都是我捧红的。”司蘅盯着她正在系鞋带的那双手,突然开口。
楼月穿鞋的动作一顿,没回应这句话,继续系着她的鞋带,等待着他的下一句。
果然,司蘅接着说:“如果你想,你也可以。”
甚至,还可以更红。
但是如果妄想要用今天那种做法去发泄心中的愤懑,以求彻底毁掉所有人的话,这种不经大脑的方式,简直是愚蠢到家。
就算把所有人都毁掉又怎么样呢,最后你还不是只能站在食物链的底端,对着一堆曾经伤害过你的蝼蚁,苟延残喘,一无所有!
稍微一想,就知道这实在不是一个聪明人的做法。
司蘅以为楼月听完这个提议会沉默,会思虑,甚至可能会直接欣喜的答应,可没想到她居然只是低头发出了一声轻笑,极清,又极脆,一时间让人分辨不出那是觉得这句话可笑还是仅仅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笑。
司蘅这才发现她原来长了一张足够吸引住男人的脸,皮肤白皙,五官柔和,清秀的眉目在灯光的清衬下显得淡薄异常,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种很淡很淡却足以引起你注意的气质。
“司总。”楼月抬头看他,薄唇微抿,唇角还挂着一抹还未消散的笑意,她缓缓开口,语气平淡得就像说在我今天不想去吃午饭一样,“我是挺恨他们,不过我不需要,这是两码事。”
司蘅心彻底一沉,嘴角噙出一抹难以捉摸的笑,看着她,“我好像之前就说过让你别闹?”
她在大堂那样闹,差点就把事情弄到无法收拾的地步,现在居然还这么直接就拒绝他的邀约,她可能根本还不知道能进司娱乐到底意味着什么,她甚至都不知道,只要她答应了,他会怎样尽心尽力的捧她。
“你是说过,但是你不是我,又怎么会明白我心里是怎么想的?”仅凭一面之缘就想揣测我整个人的想法,甚至还要插手干预我的人生,你这个人未免也太狂妄自大。
司蘅眯了眯眼,轻声道:“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但凡是个聪明人就不会像你这样,你现在的处境你自己清楚,我希望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一下……”
事实上,司蘅只是这么打量她一眼,就知道她出了这个酒店还能去做什么,不仅身无分文,而且背负案底,她要是实在没有演戏的天分,哪怕就在司娱乐混混日子,他这么大的公司,也不在乎多养一个闲人。
她居然就这么想也不想的拒绝。
楼月淡然一笑,反问他一句:“我比较好奇的是,无缘无故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我呢?仅仅是因为那些?”
司蘅看着她散落在额前的碎发沉默了一会,那些头发细碎而又柔软的伏在她额头,却不知什么时候被吹到他心头一样,蹭得他喉头一紧,好痒,淡淡的移开视线,漫不经心的说:“你不需要知道。”
“是这个道理,所以我为什么拒绝你,你也不必知道。”
说完,楼月一脸沉静的看向窗外,“换句话来说就是,我在婚礼上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与你无关,我以后会去做什么事,说什么话就更是与你无关,一根针扎在我身上,也许以后会好,可你根本不知道当时我会痛成什么样……当然了,谢谢你,替我解围,我以后尽量的,不给你带去麻烦,当然,如果给你带去了麻烦,我也没办法。”
司蘅皱眉盯着她看了很久,似乎想透过肉眼彻底看穿她这个人,不过一时之间好像没什么结果,他发现她正在看着酒店的窗外,他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会在窗外驻足,从这里能看到很好的夜景,那些在地面上拥堵成长龙的汽车,在高空看下去却如美丽的星河,这个被欲望堆砌起来的城市,只有在高处,才会有好风景。
可他看了她那么久,却没有在里面发现一丁点的欲望,有的只是世事落定的沉静与沧桑,甚至连一丁点希冀都没了。
这个人,不过就短短几年,怎么会变成这样?
司蘅压住心头的情绪,从怀里签出一张支票递给她,就像走一个公式化的程序一样,哪怕他有点感觉这是个错误的决定,不过他还是这么做了。
“楼小姐,无论你怎么说,司娱乐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不仅是我,所有的商人亦是如此,谢白的合同还有两年,他需要以明星这个身份继续为公司赚钱,所以我希望我以后不要再听到任何有关于谢白找人顶罪的……”
楼月嗤地一声轻笑,打断了他的动作。
她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既没怒目质问他,更没伸手去接那张支票,她只是说了句:“打扰太久了,天色晚了,我也该走了。”
说完,楼月直接起身开门离开了。
关门的时候她仿佛想起什么,特地在门口顿了一下,但还是没有什么感情的说:“如果可以的话,比起支票,我更希望司总能安排我和顾清妍顾小姐见一面。”
“她如今比以前还要大牌,以我一己之力,根本见不到。”
司蘅在房里眉头微皱,一针见血的问了一句:“她是你的……?”
最后司蘅没有看到她的表情,只听到一句略带嘲讽和单薄的语句从门外轻飘飘的传来。
“姐姐。”
◆◆◆◆◆
从圣尔顿酒店出来的时候,楼月身无分文。
雨已经停了很久,只是风还像没拉闸似的刮个不停,她抱着手臂恍恍惚惚的走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看着一对对在她身旁陆续走过的亲热伴侣。
他们脸上的笑容那么温暖,要去的地方也那么明确,好像就唯独她是个没有希望的游魂,这个城市那么大,可没有一个地方是她的家。
她还是不想死,哪怕会生不如死,她也还是走回了原来的那个家。
自从母亲带着满身的伤痕过劳死在那间房子后,楼月就已经很少回到那个地方了,她那时候有了令人艳羡的稳定工作和温柔体贴的可靠男友,除了只需每个月固定打一笔钱供那个男人喝酒赌博以外,她的日子过得很好。
那个男人还是习惯性的会把备用的钥匙放在门口的第二排鞋柜上,摸出钥匙开门的时候,楼月这才略微颤抖的发现自己的手心是潮的,就连背上也渗出了涔涔的冷汗,她强装镇定的把门打开,老式防盗门刚被钥匙转出一声“吱呀”的声响的时候,她就紧紧的攥住了刚在半路捡上的那块极尖的石头。
里面没开灯,有种压抑到极致的沉闷,楼月一脚踏进黑暗中,迈过狭小的客厅,借着窗外微弱的月色,看到了正倒睡在床上早已醉得不省人事的楼浩东。
摸到开关把灯打开,这才发现整间屋子乱得就像被强盗洗劫过了一样,楼浩东床前吐的那滩污秽早已发出了异常难闻的恶臭之味,那个角落仿佛还起了一层污垢,看起来就像是被人在那吐了一遍又一遍,新的污秽覆盖旧的,却从来没有被人清洗过。
楼月实在被熏得受不了了,在屋子里翻箱倒柜的找了一些清洗工具出来,先用拖把把那个地方用力的拖洗了一遍,再蹲在地上用抹布擦了一遍又一遍,才好不容易止住那些从地板里头散发出的难闻的呕气。
然后她就看了一眼楼浩东,他好像和三年前没什么变化,只是略显苍老一些了,她都很奇怪以他这种滥赌成性又素爱与人争吵的脾气是怎么能在她没法给他打钱的情况下活到现在的,她揉了揉痛得要命的脑袋,就像母亲以前常做的那样,去厨房打来了一盆温水,准备给楼浩东擦擦他那不知道多久没洗的糙脸。
可毛巾刚碰到他脸上,他就一胳膊拐过来,正巧撞到她包了纱布的额头上,快接近五十的男人手腕力量依旧极大,还带着极大的醉酒情绪,当时就撞得她脑袋一懵,整个人都往后一仰,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楼月脑海突然就闪过无数副他在这间屋子里打她母亲的场景,母亲凄厉又隐忍的叫声每每压抑的从这个房子里传出来的时候,她都咬碎了牙恨不得直接冲进去掐死这个畜生。
母亲秦婉,那么温婉的一个女人啊,书香门第,豪门世家,却落到这个人的手里,被他生生给折磨成那样。
被打了,还要在第二天做早餐的时候强扯着笑意安慰她说:“月月,月月,你听妈妈说,昨天叔叔只是喝多了酒脾气不好,你知道他平时不这样的,在妈妈被赶出顾家却发现肚子里怀了你的时候,是他收留了我,也一并收留了你,所以咱们乖一点,不和他闹,不和他闹好不好……”
一想到秦婉,楼月就一脸痛苦的皱紧了眉头,已经有好久,她都不敢去想她当时躺在这张床上身体冰冷,面部发僵的情况了。
不过破产,不过是因为秦家破了产,她的丈夫顾青海就能另找新欢,甚至堂而皇之的把女人带回家,最后还在那个女人生下顾清妍之后直接就将她给扫视出门。
她的亲生父亲是顾青海,继父是楼浩东,哪怕一个在云端,一个在尘埃,可半斤八两的,全都不是个好东西!
楼月再也不想给他收拾,直接一脸嫌恶的把毛巾扔到楼浩东脸上,迈步去了客厅。
楼月用遥控器拂开放在客厅饭桌上的那几只臭袜子,垫了几张纸坐在了那个早已破旧不堪的沙发上。
楼月根本就不知道楼浩东还愿不愿意再收留她几天,早在三年前听说她要入狱的时候他就冲到她住的地方给她了一巴掌,瞠目欲裂,青筋暴起的骂了一大堆不堪入耳的难听话。
她有三年都不能再给他打钱了,他自然是该愤怒的,愤怒到医院,扬言要把她全身的血都卖掉换钱给他,她都觉得是那么的理所应当。
她甚至连电视都不敢开,柜台上摆了一堆楼浩东闲着打发时光的黄色光碟,DVD的仓还是开着的,不过瞥上一眼,封面上的内容就能恶心得让人反胃。
她强迫自己撑起精神,也不敢去睡,就这样直接在黑暗中坐到天亮。
天蒙蒙亮的时候,楼月仿佛终于得到了解脱,长吁一口气,换上以前还留在这儿的衣服和取出床头柜上的一点零钱,去厕所简单的梳洗了一下,直接就出了门。
她没办法在楼浩东清醒的时候和他共处一室,那个人实在是太无耻,太下流,她无法想象和他单独在一起会发生什么事。
好在今天是礼拜五,秦婉和楼浩东生的儿子,她正在上高中的弟弟楼绪下午放学就会回来,她正好可以趁这段时间去外面找找工作,才好尽快离开那个像炸弹一样随时都会爆炸的地方。
虽然以前早就想过,但在人才市场逛了一天,楼月才发现她身上背负的那个污点让她有份好工作就如登天一般的难,律师是不能再做了,诸多歧视和议论不说,很多地方一听她有案底也立马就摇头。
快到傍晚的时候,她才终于在超市找到一个收银员的工作,早晚两班倒,试用期三天,如需食宿全包,费用则在工资里扣。
一听可以有地方住,楼月几乎是立马就答应了。
只要不寄人篱下,和楼浩东那种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她什么都愿意去做。
工作落定的事情让楼月这两天百转千回的心情终于好了那么一丝,她还想着她和楼绪已经三年没见,她那个弟弟会不会记得她,会不会想她?
想着想着就在半路买了个楼绪小时候挺喜欢吃的西瓜,但由于身子单薄和双脚受伤,一路都只能一瘸一拐的提回家。
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她揉了揉被勒出红印的手指,停下来准备换个手来提袋子,刚一把西瓜放下,才发现楼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一辆车,她记得早上走的时候明明没有的,可现在,底下的破败路灯一闪一闪的,就像个势力的人一样,把仅有的灯光也尽数打在那辆此刻正安静停在一片老式居民楼,突兀而又打眼的黑色玛莎拉蒂上。
◆◆◆◆◆
楼月一步步的走进楼梯间,突然莫名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沉在了那片漆黑不已的楼道。
忐忑的掏出钥匙开门,正好就看到楼浩东坐在门口的对角,像条饿极了的狗突然瞧见骨头一样的死活盯着桌上放着的那张支票,大概数额惊人,他脸上的肥肉都被他的笑意挤做一堆,油腻腻的看上去恶心得慌。
他正点头哈腰的冲着对面的人说些什么,一听见开门声,就兴奋的一拍大腿起来道:“哎呀,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你看我们刚聊到什么来着,快来,月月,有人来找你,在这儿等你好久了,你们来这儿聊!”
楼月被他那句月月恶心得肝胆直颤,但还是放下手里的西瓜,皱着眉头不情愿的走了过去,刚一过去,一直沉默着的谢白就突然抬起头来,顿时两人四目相对,视线交缠间,谁也没能移开目光。
饶是楼月在楼下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会是这种情况,可无论怎样,真正看到他的时候还是让她整个人都气到浑身发抖……
谢白!
谢白!!
这个人怎么还敢出现在她面前,把她毁成这样,他怎么还敢来!!!
楼月看了他一会,就像情绪突然泄了堤一样,甚至还没能问他为什么会在这儿,就猛地冲到门口,扶着门把手就是用力的一撞,指着门外冲他大吼一声:“滚!”
顺手,楼月抓起了那张支票,直接砸了过去。
谢白脸色一直不好,还没说什么,楼浩东就冲了过去,不满的抓住楼月的衣袖,就像抓住一棵关键时刻不肯落钱的蠢材摇钱树,粗着嗓子一口的酒气冲着她吼:“楼月!谢白是来这做客的客人,不欢迎不说,还叫别人滚,你这是什么态度!!!”
楼月冷笑一声,拂开他那双恶心的大手,直勾勾的盯着谢白说:“不好意思,我还真不认得他,谢白是谁啊?你新养的狗吗?那就抱歉了,我还真不待见他,你不让它走是吧,好,我走!”
“嘿,你长本事了?你妈死了你就敢不把老子放在眼里了是吧!老子这就让你见识见识这个家到底是谁做主……”楼浩东眼睁睁的看着谢白的脸越来越黑,顿时气得浑身的酒气都上来了,面红耳赤,举起一巴掌就甩到这个不识抬举的臭丫头的脸上,一巴掌还没抬起来,就被人从后面重重的喝祝
“伯父!”
楼浩东手一顿,梗着个红脖子转身看他。
谢白略显疲惫的从凳子上起来,他一抬头,楼月才发现他两只眼睛都布满了红血丝,他满脸阴郁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男式钱包,从里面数出几十张大红的百元钞票,然后走到楼浩东面前,递给他说:“你先去外面待一会儿吧。”
顿了一会儿,谢白略显复杂的看她一眼说道,“我需要安静的在这和楼月谈谈。”
楼浩东一看到钱什么气也没了,立马眉开眼笑的把钱全数接过,“成成成,你们谈,来了就是客人,楼月,你给我记住了,好好招待着,别没点礼貌?”
楼浩东边说边好用手沾着唾沫数了数钱数,数完后还一脸欣慰的拍了拍谢白的肩膀说道:“没想到你小子现如今还真出息了,看来那支票也不是假的啊,成,那你们好好谈,我出去摸把牌……”
楼浩东意味深长打量了二人一眼,仿佛把他们当成了他以往观摩的那些黄色碟片的男女主角,极其在行的淫笑了声,“老子也去爽一爽,今儿个晚上,就不回来了。”
楼月气得差点一脚把他给踹出门,最好能踹到太平洋,她都不知道她妈妈那么美的女人为什么要嫁给他,她现在甚至都觉得自己跟着他姓楼是件极其恶心的事,恶心,恶心透了……
楼浩东刚颠着他那身肥肉出了门,谢白就极其嫌恶的用纸擦了擦刚才被他拍过的肩膀,楼月正好看到,看着他那皱着眉头的厌弃样子,靠在门口漫不经心的讽刺道:“原来你也嫌脏啊,在我看来你们也没什么区别嘛,他不过就打打老婆欠欠赌债什么的,你为了上位和权势也能和各种各样的女人睡,看起来也没比他干净多少嘛!现在你不是要谈吗?那好,谈吧!!”
谢白本来在婚礼那天就一直压抑着情绪没有爆发,一听这话火气蹭的一下就冒了上来,她居然敢拿他和楼浩东比?!他谢白现如今是什么身份,她那恶心的继父又是个什么身份,她居然敢拿这么卑贱的人和他比!!!
更何况,之前楼月的举动,差点毁了他一辈子。
仿佛终于找到一个泄洪的堤口,让他迫不及待的一把就用身子将楼月使劲抵在门口,恶狠狠的攥住她的下巴道:“楼月,从婚礼当天到现在,你真的很会惹我生气!确实,我也愤怒了。”
满眼的怒火,一直蔓延,对于谢白来说,他早就想来找她了,从她差点毁掉他整个婚礼,还那么宝贝的被司蘅当个易碎的陶瓷抱出去的时候,他就想来找她了!!
“你究竟还要毁我毁到什么程度?!”压抑得不能再压的愤怒好像终于在这一刻尽数迸发出来,谢白死死的掐住她的脖子,厉声吼道,“婚礼那天来的都是权贵名流,你这么一闹,活生生让他们看了我谢白这么大的笑话不说,你知道外面那些娱乐周刊现在都在怎么写?呵,说我谢白抛弃女友,找人顶罪,疑似品行不端,那些八卦记者的电话打了一个又一个,活活打得我头晕,这么大的事,要不是公司用尽关系在替我往死里压……”
谢白咬牙切齿的样子看上去想要直接掐死她,“我奋斗了三年,一步步才走到今天这个地位,就因为你一番话,我他妈差点就被你给毁掉,被你那愚蠢幼稚的感情毁掉!!!”
楼月被他掐得喘气不来,膝盖狠狠的往谢白身上一提,才好像终于唤醒了他一丁点残留的理智。
看着谢白那张扭曲的脸,楼月突然觉得可笑极了,她甚至都觉得没有人能无耻到这种地步了,连楼浩东也不能比了,她被攥住的下巴已经被捏得隐隐泛红,但她强迫自己必须昂着脖子和他说话,她清秀的面庞泛着如玉的光芒,嘴角却擒着一抹刺骨的寒笑。
“是,我愚蠢,我幼稚,你谢大明星高贵,好高贵,非得跪着求我这个卑贱的人去替你顶罪去坐三年牢,好高贵,高贵极了!”
谢白目光一紧,好像终于被人狠狠的戳中了什么了不得的痛处,气得他一把就踹翻了旁边的玻璃茶几,水杯纸巾遥控器顿时稀拉散落了一地,衬得本就杂乱的客厅愈发狼藉。
“三年,三年是吧!”
谢白红着眼睛抽出放在桌上的那张三百万的支票,恶狠狠的就像施舍个乞丐一样鄙夷的甩到她身上,气急败坏的吼道:“你不就是替我坐了三年牢吗?轮得你这样三番五次的到处去跟人宣扬?!是,是我谢白良心操蛋欠你的,你闹这一出不就是要钱吗?你他妈不就是穷疯了吗?好,我谢白现在有的是钱,你要多少,三百万?五百万?”
“还不够,不够是吗?我他妈还有,都给你,都给你啊!!!”谢白像疯了一样摸出怀里的钱包,取出里面厚厚的一沓现金,手一扬,全部都甩在了她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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